越野车停在旧城区废墟边缘时,我摸了摸战术背心内侧的定位器。
老周的车辙印还没完全消散,钢牙的抱怨声隔着车窗飘进来——这是我特意让小豆子把通讯器音量调大的。
他们以为我去检查废弃超市的物资,实际上我的靴底沾着顾明哲实验室的特殊磁粉,正沿着昨夜他机械臂擦过墙面留下的蓝光轨迹移动。
“姐姐?”小银的声音突然从耳麦里炸响,我手一抖,差点撞翻墙角的锈蚀灭火器。
“刺刺”两声电流杂音后,通讯断了。
我盯着黑屏的耳麦,后颈泛起凉意——顾明哲的实验室向来有强干扰装置,他昨晚说“会陪我到最后”时,是不是己经算准了这一刻?
绕过第三道倒塌的承重梁,记忆里的实验室后门终于在霉斑中显形。
门把手上缠着细铁丝,是顾明哲常用的警报装置。
我屏住呼吸,用指甲挑开铁丝,金属摩擦声比心跳还轻——原著里反派女配就是在这一步触发机关被电晕的,可我现在不是花瓶,我是流民点八百号人的命。
门“吱呀”裂开条缝时,我先闻到了消毒水混着铁锈的味道。
和原著描述的一样,实验室一层是标本室,但此刻玻璃展柜里的丧尸器官全被搬走了,只剩几个空培养皿贴着“陈老板”的旧标签——那是三年前顾明哲被驱逐时,原基地首领的名字。
我贴着墙根往二楼挪,靴跟突然磕到什么。
低头一看,是截银色机械臂零件,表面还带着焦痕。
这是顾明哲上周调试义眼时拆下来的,他说“丢了”,原来在这里。
我捏着零件,喉咙发紧——他总说“机械比人心可靠”,可现在连机械都开始撒谎了。
“叮——”
金属撞击声从头顶传来。
我猛地抬头,正撞上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
穿蓝布工装的哑女蹲在梯子上,手里的鸡毛掸子掉在地上,正滚到我脚边。
她比划着让我别动,指尖沾了沾口水,在满是灰尘的墙面画了个叉——那是流民点小孩玩捉迷藏时用的标记,代表“危险”。
我刚要后退,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往我手心塞了张纸条。
纸页边缘带着焦痕,是从实验日志上撕下来的,字迹歪歪扭扭:“小心脚下。”
我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原著里实验室的隐藏陷阱在主控区门口,可这哑女是半个月前才跟着运送药品的商队来的,她怎么会知道?
我低头盯着脚下。
地砖缝隙里渗出极淡的红光,像血线爬过皮肤。
心跳声在耳膜上敲鼓,我拽着哑女的手腕往旁边扑——几乎是同时,“轰”的一声,刚才站的位置塌陷出个深坑,下面倒插着十几根锈迹斑斑的钢钉,在头顶应急灯的冷光里泛着青。
哑女摔在我怀里,发顶沾着墙皮。
她抬头看我,眼睛亮得惊人,手指向走廊尽头的通风口。
我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通风口铁网半开着,里面飘出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和顾明哲实验室地下三层的味道一模一样。
“你是谁?”我捏着她的手腕,能摸到皮下凸起的骨节,“陈老板的人?还是顾明哲的?”
她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我的胸口。
那里藏着顾明哲给的小纸条,“如果撑不住,咬我机械臂”的字迹还没被体温焐散。
我松开手。
通风口铁网被我扯下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哑女突然拽住我的战术腰带,从兜里摸出个微型手电筒塞进来。
光束是血红色的,和陷阱里的红光一样——这是防红外监控的频率。
爬进通风口的瞬间,铁锈味呛得我咳嗽。
金属管壁冷得刺骨,手肘蹭过的地方掉下半块胶带,上面写着“顾明哲 2028.3.17”——那是我刚穿书的日子,他第一次在流民点出现的晚上。
地下三层的通风口滤网松了。
我扒着边缘往下看,观察窗里的景象让我血液凝固。
顾明哲背对着我站在操作台前,机械义眼的蓝光映着淡紫色液体,那液体正顺着导管流进周围的培养舱。
每个舱体里都漂着个人形生物,面容和他有七分相似,后颈插着和“无名者之子”一样的导流管——那是原著里记载的“抗体扩散载体”,但此刻他们的指甲长得像丧尸的利爪,眼白泛着和陈老板实验日志里“终局病毒”相同的幽绿。
“原来你说的‘唤醒所有容器’,是唤醒这些怪物。”我贴着通风口管壁,喉咙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顾明哲的机械臂突然顿住,他转身的动作很慢,慢得像电影慢放,义眼里的蓝光碎成星子,“晓悦,你不该来。”
我摸向胸口的注射器,指尖却触到另一片温热。
是哑女塞进来的手电筒,红光在掌心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记忆里“无名者之子”瞳孔收缩时的纹路。
就在这时——
“姐姐。”
稚嫩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像颗小石子投入深潭。
我猛地撞在通风口管壁上,金属震颤声惊得顾明哲抬起头。
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两个,一个是我熟悉的、会在丧尸潮里把防毒面具塞给我的男人,另一个……后颈爬满黑色血管,正对着我露出和培养舱里怪物一样的尖牙。
“他们在……复制顾叔叔的记忆。”
童声像根细针扎进太阳穴,我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无名者之子的声音?
他不是被顾明哲关在流民点地下仓库的防弹玻璃房里吗?
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些培养舱里和顾明哲有七分相似的人形生物,后颈导流管里流动的淡紫色液体,此刻在我眼里突然变成了记忆里孩子瞳孔收缩时的纹路。
“小银?”我对着空气轻声唤,喉结发紧。
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只有他能通过病毒波动和我共享感知。
通风口金属管壁硌得手肘生疼,我摸到腰间的战术刀,刀刃贴着掌心的温度让心跳稍微稳了些——原著里陈老板曾用“共生脑波”控制实验体,难道那孩子的反锈蚀基因让他成了天然的信号中转台?
“终端!”我突然想起什么,膝盖撞在通风口边缘,疼得倒抽冷气。
顾明哲的操作台上摆着银色终端,屏幕上跳动的绿色代码里,“记忆迁移”西个大字刺得眼睛发疼。
我扒着通风口边缘往下跳,落地时靴跟碾碎片碎玻璃,顾明哲的机械臂猛地转向我,义眼里的蓝光骤亮。
“晓悦,退回去。”他的声音发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这才看清他后颈的黑色血管——那些血管正顺着脊椎往耳后爬,在皮肤下凸起青紫色的脉络。
他的右手还搭在培养舱控制键上,左手却死死攥着实验服下摆,指节发白。
我没退。
原著里陈老板意识吞噬宿主时,宿主会出现“双重人格对抗”的症状,现在顾明哲的左手是他自己,右手是被侵蚀的部分?
我擦着他机械臂冲过去,金属关节擦过我战术背心,撕开道口子。
终端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扑过去时,后腰突然被什么顶住——是顾明哲的机械臂,冰冷的金属抵着肋骨,“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碰什么。”
“我知道。”我咬着牙,指尖按在终端指纹锁上。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检测到外来病毒图谱……”后半句被电流杂音淹没。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是金手指失控的前兆——自从三天前在丧尸潮里用预知能力硬扛变异体,我的“病毒图谱”解析速度就慢得像卡带的老电影。
“撑住。”我对着自己默念,指甲掐进掌心。
记忆回溯的灼烧感从后颈窜上来,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捅进脑子。
终端屏幕突然亮了,绿色代码疯狂滚动,“抗体合成参数”“记忆迁移阈值”“陈老板意识残留量”这些关键词在眼前飞转。
我抄起战术笔在手臂上狂写,墨水渗进汗水里,“37.5℃”“β-19毒株抑制剂配比”——这些是阻止终局病毒扩散的关键。
“姐姐。”小银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哭腔,“他们把我关在最里面的玻璃房,能看见顾叔叔后颈的血管在吃他的脑子……”
我笔下一顿。
终端突然弹出警告:“防御系统即将启动。”顾明哲的机械臂猛地收回去,他踉跄两步撞在培养舱上,玻璃发出闷响。
那些幽绿眼睛的人形生物突然开始拍玻璃,指甲刮擦声像指甲挠黑板。
顾明哲抬起头,右半边脸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银色的机械骨骼——那是他当年被丧尸咬断脖子后,自己装的义体。
“走。”他用左手捂住右脸,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带着小银走,别回头。”
我抓着写满参数的手臂转身,背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你以为你赢了?”
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我僵在原地。
那个总在流民点帮老妇人择菜的哑女站在阴影里,蓝布工装下的身体正在扭曲——她的左眼变成数据流蓝光,右半边脸还保持着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抬起手,腕骨处露出银色接口,和顾明哲的机械臂是同一款型号。
“陈老板的意识实体化。”我脱口而出。
原著里陈老板临死前把意识上传到实验室主脑,需要载体才能现形,而哑女是他选中的“壳子”。
她笑了,嘴角咧到耳根,“这只是开始。”
警报声突然炸响,红色灯光在实验室里疯狂旋转。
我看见哑女的手指按向墙上的红色按钮,“防御系统启动,非授权人员将被锁定。”机械音冰冷得像丧尸的嘶吼。
顾明哲的机械臂突然爆发,他撞开哑女,冲我吼:“控制台下方有密道!”
我抱着终端往控制台跑,后腰被什么东西擦过——是培养舱里的人形生物,它的指甲划破了我的战术背心。
血腥味涌进鼻腔,我扑进控制台下方的缝隙,转身时看见顾明哲被哑女缠住,他的机械臂和她的银色接口绞在一起,火花西溅。
小银的声音在脑海里喊:“姐姐,我这边的玻璃在裂!”
警报声越来越响,控制台下方的金属板开始震动。
我摸到腰间的定位器,按下紧急呼叫键——老周他们应该快到了。
哑女的笑声混着警报声刺进耳朵,“林晓悦,你以为能救他?等他彻底变成陈老板,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控制台上方的阴影里,顾明哲的义眼蓝光忽明忽暗。
我盯着他后颈还在挣扎的黑色血管,攥紧了手臂上写满参数的战术笔。
密道入口的金属板突然松动,我伸手去推——
“轰!”
头顶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控制台剧烈摇晃。
我死死扒住边缘,看见顾明哲被甩到墙角,他的左手还攥着半块带血的实验日志,上面隐约能看见“晓悦 安全”西个字。
警报声里,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
控制台下方的阴影越来越深,而密道入口的金属板,正缓缓露出条能钻出去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