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绣胎的啼哭化作音浪,震碎了"两界绣情阁"的琉璃穹顶。血绣娘的绣像突然暴走,银针带着百年怨气刺向巫祝眉心。九条活蛇腰带瞬间石化,在月光下碎成齑粉。
"阿娘!"惊蛰的情丝缠住绣像手腕,金线缝合处迸发青光,"您要杀的是我!"
巫祝的银月冠在打斗中碎裂,掉出的头骨碎片显现真相——那竟是婴儿的囟门骨,刻着苗文"绣"字。缘镜映出尘封往事:万历年的雨夜,血绣娘将早夭的女儿炼成活蛊,藏在银月冠中温养百年。
"姐姐..."巫祝的白发寸寸转黑,露出与血绣娘七分相似的面容,"当年你说会让我重生..."
半绣胎突然放声大笑,那声音像是百个婴孩在合唱。茶室地砖缝隙钻出血丝,将所有人缠成茧蛹。我咬破舌尖,将天师血喷在颜如玉腹部,胎记瞬间化作燃烧的并蒂莲。
惊蛰趁乱吞下巫王残魂,瞳孔变成蛊虫的复眼。他胸口的金线游走全身,在皮肤上绣出古老的苗文——那是《情蛊秘典》的最后一章:以亲骨肉为皿,炼不死情蛊。
半绣胎提前分娩那日,整座城市的情丝突然自燃。粉紫色火焰吞没高楼,烧过之处皆生并蒂莲。惊蛰站在钟楼顶端,操控情丝织就遮天巨网。每根情丝末端都系着昏迷的市民,像提线木偶般悬在半空。
"以情为薪,以恨为引。"血绣娘的绣像流出血泪,将毕生修为绣入颜如玉的嫁衣,"这次换娘亲护你。"
我在火海中看见三世轮回:第一世是苗疆巫王,亲手剖开阿绣的胸膛取出情蛊;第二世是负心书生,把合卺酒换成鸩毒;这一世...我的天师血正在蒸发,在颜如玉嫁衣上凝成血露。
半绣胎的脐带突然缠住我的脖颈。那根本不是血肉,而是用情丝编织的锁链。他在颜如玉怀中睁开眼,瞳孔是剔透的绣绷,映出我们前世的罪孽。
"爹爹,"婴孩的笑声清脆如银铃,"你欠的血债该还了。"
巫祝用最后巫力撞向惊蛰,两人坠入情火。在焚天的烈焰中,我看见惊蛰胸口的金线绣出遗言:来世不做蛊中人。
大火熄灭后,灰烬里爬出一只金蚕蛊。半绣胎蜷缩在焦黑的并蒂莲花心,周身缠绕着纯净的情丝。血绣娘的绣像重新悬挂时,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她的银饰面帘终于完整,露出与巫祝一模一样的容颜。
"情劫渡尽,方得重生。"巫祝的白发间开出情花,捧着银月冠的残片轻叹,"这孩子是新的情丝母蛊。"
惊蛰的情丝诊疗室长满嫩绿新芽,那是用恨意浇灌的相思草。每当夜雨倾盆,草叶上就会凝结出晶莹的情露,饮之可见前世挚爱。
我抱着半绣胎站在废墟前,他的小手突然指向博物馆方向。那里正在展出新的藏品——一尊缺了小指的苗绣神像,底座刻着巫王真身的生辰八字。
颜如玉的嫁衣无风自动,新绣的巫王图腾正在渗血。在血珠坠地的瞬间,我们同时听见虚空中的银铃声响——那是惊蛰的情丝,正在时空裂缝中重织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