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二三事闪回西
苏晴的警告还贴在冰箱上，黑色马克笔的痕迹力透纸背：【敢动我的酒，你就死定了。】后面画着的骷髅头龇牙咧嘴，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纸上跳出来咬人。苏婷蹲在厨房地板上，膝盖抵着冰冷的瓷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蔬菜保鲜柜最深处那瓶闪着微光的白葡萄酒。
瓶身修长优雅，标签上的法文字母蜿蜒如溪流，酒液在灯光下泛着介于青和黄之间的奇妙色泽。苏婷舔了舔突然发干的嘴唇，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瓶塞。
"就尝一小口......"她小声嘀咕着，声音在空荡荡的厨房里显得格外心虚，"姐姐去出差了，不会发现的。"
木塞被拔出的瞬间发出"啵"的轻响，一股混合着柑橘和矿石气息的酒香立刻溢了出来。苏婷皱了皱鼻子，这味道让她想起汽修社里某种进口清洁剂。她随手抓过玻璃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在灯光下折射出蜂蜜般的光泽。
第一口下去，她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什么玩意儿？"她瞪着酒杯，"比防冻液还难喝！"但想到这瓶酒的价格可能抵得上她半个学期的机油钱，她又硬着头皮灌下第二口。
当第三杯见底时，厨房的灯光突然变得特别温暖，冰箱上的骷髅头警告好像也在对她微笑。苏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墙上变成了三个。"有意思......"她咯咯笑着，伸手去抓那些晃动的影子。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林檬的名字。苏婷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按下接听键："喂？我给你唱个歌！"她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林檬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喝酒了？"
"才没有！"苏婷严肃地否认，然后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我就是......嗝......突然想给我的机车唱个摇篮曲......"她转头看向车库方向，透过玻璃门能看到她心爱的机车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背景音里突然传来小刀的惨叫："婷姐！别抱着排气管蹭啊！"
林檬赶到汽修社时，眼前的场景让她愣在了门口。苏婷在机车上，手里挥舞着半瓶葡萄酒，正用跑调到外太空的嗓音深情演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她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头发乱得像被龙卷风袭击过的鸟窝，工装裤的膝盖处还沾着可疑的紫色污渍——可能是葡萄酒洒了，也可能是机油的另一种形态。
汽修社里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小刀蹲在角落，双手抱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几个汽修社的社员举着手机录像，笑得前仰后合；甚至还有三只流浪猫蹲在工具箱上，竖着耳朵听这场突如其来的演唱会。
"宝贝儿～"苏婷抚摸着油箱，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你今天的烤漆特别亮......嗝......排气管也超性感......"她俯身想亲一下后视镜，结果差点从车上栽下来。
社员们爆发出更大的哄笑。林檬快步上前，一把夺过酒瓶："你喝了多少？"她凑近闻了闻，被浓重的酒气熏得后退半步。
"就......"苏婷歪着头想了想，这个动作让她失去平衡，整个人往旁边歪去，"一瓶？两瓶？那个绿色的......"
"那是姐姐收藏的勃艮第白葡萄酒！"林檬看了眼酒标，倒抽一口冷气，"这瓶至少要两千块！"
"啊！怪不得有股蘑菇味......"苏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抓住林檬的肩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葡萄酒......可以做成燃油添加剂！"
林檬翻了个白眼，转头问小刀："她这样多久了？"
"半小时了，"小刀痛苦地说，"非说机车要冬眠，得唱催眠曲。刚才还试图用扳手给发动机'盖被子'，差点把火花塞拧下来。"
苏婷突然挣扎着要站起来："等等！还没唱完副歌部分——"她的动作太猛，整个人向前扑去，一头栽进了林檬怀里。
回公寓的出租车上，苏婷反常地安静。她把滚烫的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结成一片白雾。街灯的光晕在雾气中扩散，像一个个漂浮的光球。
"难受？"林檬递过矿泉水，担忧地看着她。
苏婷摇摇头，突然说："我今天......看到你和那个研究生说话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酒精特有的含糊。
"哪个研究生？"
"戴眼镜的，老往文学社跑的那个。"苏婷用手指在车窗上画着无意义的圈圈，"他给你递咖啡......还对你笑......"
林檬挑眉："所以你就去偷喝姐姐的酒？"
"才不是！"苏婷猛地坐首，又因为眩晕倒了回去，脑袋重重地撞在靠背上，"我就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就是觉得他比较配你......"
"什么？"
"他懂得多，又会写诗......"苏婷掰着手指数，"说话文绉绉的，衬衫永远那么白......不像我，"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机油和葡萄酒渍的工装裤，"只会修车......身上永远一股汽油味......"
出租车驶过隧道，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林檬的表情难以捉摸。她突然伸手捏住苏婷的脸："笨蛋。"
"疼！"苏婷委屈地抗议，但没躲开。
"第一，那咖啡是社团公用的，每个人都要轮流买。"林檬松开手，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第二，他写的情诗比你调的机油还难闻。"
苏婷呆呆地眨眼："真的？"
"真的。"林檬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而且......"
"而且什么？"苏婷急切地追问，酒精让她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
林檬转回头，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没人比你更会修我的自行车。"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苏婷的心跳漏了一拍。
回到公寓后，林檬翻出解酒药和蜂蜜，在厨房忙活了好一阵。苏婷瘫在沙发上，感觉天花板在缓慢旋转。她盯着墙上的一幅画——那是去年生日时林檬送她的，画的是她的机车，但车身上缠绕着星星和藤蔓，现实与幻想奇异地交融。
"喝掉。"林檬递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柠檬水，语气不容拒绝。
苏婷乖乖接过来，却在喝到一半时突然瞪大眼睛："我想起来了！"她激动得差点打翻杯子，"葡萄酒可以做成燃油添加剂！"
"......什么？"林檬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
"乙醇汽油啊！"苏婷兴奋地比划着，"我们可以在汽修社搞个酿酒——唔！"她的宏图伟业被林檬塞过来的第二杯蜂蜜水打断了。
"闭嘴，喝水。"林檬命令道，"然后睡觉。"
苏婷委屈巴巴地灌下整杯水，目光却不自觉地被茶几上的相框吸引。那是她们在天文馆的合照，被小心地放在一叠文学笔记旁边。照片里的自己正指着人造星空中的某个星座，而林檬看着的不是星空，是她的侧脸。
"林檬。"苏婷突然开口，声音因为酒精而格外柔软。
"嗯？"
"我好像......"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怕惊扰这一刻的宁静，"真的喜欢你......"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只剩钟表的滴答声。林檬的手停在半空，毛巾上的水珠"啪嗒"落在苏婷的锁骨上，顺着肌肤的纹理缓缓滑下。
"你明天会记得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苏婷从未听过的脆弱。
回答她的是均匀的呼吸声——苏婷己经抱着靠垫睡着了，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林檬叹了口气，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笨蛋。"
窗外，一轮青金色的月亮悬在夜空，像半杯被遗忘的葡萄酒，静静地见证着这个充满酒气和真言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苏婷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头痛欲裂地抓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姐姐的来电。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背爬上来。
"苏！婷！"姐姐的怒吼几乎震碎扬声器，"我的勃艮第呢？！"
苏婷的视线扫过房间，突然发现床头柜上摆着个空酒瓶，瓶口插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是林檬常别在书包上的那种。瓶底下压着一张纸条：【下次想表白可以首接说，不用喝掉两千块的酒。PS：你昨晚唱歌真的很难听。】
苏婷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这时手机又响了，是林檬发来的消息：【醒了？给你买了醒酒汤和止痛药，在厨房。顺便，你姐姐刚给我打电话了......】后面跟着个龇牙笑的表情符号。
苏婷绝望地看着天花板，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陌生的睡衣——淡蓝色的，带着淡淡的橙花香气。这个发现让她的大脑彻底宕机，只能机械地回复：【我昨晚还干什么了？】
林檬的回复很快：【你抱着我的盆栽说了十分钟情话，还非要教它怎么调化油器。】
苏婷把手机扔到一边，用枕头死死捂住脸。这时门铃响了，透过猫眼能看到林檬站在门外，手里提着早餐袋，嘴角挂着促狭的笑容。
苏婷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无论昨晚发生了什么，新的一天己经到来——带着宿醉的头疼、可能的姐姐的追杀，和一个知道她所有酒后真言的女孩。但奇怪的是，看着林檬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这些似乎都没那么可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