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穿过宫墙,吹动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苏悦站在御书房窗前,望着天际沉沉浮云,指尖轻轻着手中那份密报。
伊萨己不再掩饰身份,但他的那句话却像根刺扎在她心头——“真正的敌人,不在眼前。”
小桃低声禀道:“娘娘,我己命人暗中查访阿斯兰王国的消息,但无论是礼部、兵部还是边关哨探,都未曾听说过这个国家。反倒是在几位商贾口中,听闻极西之地有支神秘商队,常以‘影盟’之名行事,专做奇珍异宝与秘技典籍的交易。”
苏悦垂眸思索片刻,缓缓开口:“他们不是商人,是学者,更是探子。”
她的语气平静,却透出几分凝重,“他们的目的绝非单纯交流科技那么简单。”
小桃点头:“娘娘所言极是。那伊萨虽举止得体,但眼神时常游离,尤其在谈及大晟火铳与炼铁工艺时,总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苏悦没有回应,而是将手中的密报递给小桃,“你看看这份东西。”
小桃接过,展开一看,脸色微变。
那是几日前由边境传来的军情密信,内容提及南越与西戎之间频繁通信,且有大量不明身份之人借商旅名义往来于两国之间。更令人不安的是,其中竟有一批工匠从南越潜入大晟境内,行踪诡秘,似在打探什么重要机密。
“这会不会和伊萨有关?”小桃皱眉。
“未必首接相关。”苏悦沉声道,“但他们背后,或许有着共同的利益链条。”
她转身走向案前,取出一叠图纸和几份笔记,正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整理的关于伊萨及其随员的言行记录。她翻到一页,指着一段文字:“你看,伊萨曾在一次私下交谈中提到,某些技术若不加以引导,便会落入他人之手。他说这话时,语气很淡,但含义深远。”
小桃细读那句,心中一凛:“他是想让大晟主动开放技术?”
“不止如此。”苏悦目光锐利,“他想让我们相信,只有通过合作,才能避免被别国超越。可实际上,这是在诱导我们放松戒备,逐步接受外来影响。”
小桃沉默片刻,低声道:“娘娘的意思是……他们在进行文化渗透?”
“没错。”苏悦点头,“他们用学术交流为掩护,实则是在悄悄改变我们的认知体系。一旦我们的官员、匠师、学者开始依赖他们的技术理念,那么……”她顿了顿,声音渐沉,“我们就不再是独立自主的王朝。”
窗外风声骤起,卷起纸页轻响。
小桃紧抿嘴唇,眼中闪过担忧:“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
苏悦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向远方的宫墙轮廓:“先不动声色,继续观察伊萨的动向。同时,我要你秘密联系几位可信的朝臣,让他们协助我调查那些工匠的去向。”
“是。”
“还有。”苏悦回头看了她一眼,“把之前收集到的所有资料,包括伊萨带来的典籍、他参观工坊时的言行、以及他在香料铺子见过的人……全都整理一份副本,送到萧锦那里。”
小桃应下,正要退下,却被苏悦叫住。
“记住,这件事不能惊动任何人。伊萨既然能察觉我们在调查他,那就说明……”她微微一顿,语气变得森然,“他身边也有眼线。”
小桃心头一紧,郑重地点头。
夜幕降临,皇宫深处灯火渐次亮起。
苏悦独自坐在御书房内,桌上摊开的是一本来自伊萨的炼金术典籍。她逐页翻阅,字里行间皆是矿物提炼、草药炮制的内容,看似寻常,却隐含某种规律。她忽然停在某一页,眉头微微蹙起。
那一页上画着一副复杂的金属提纯图解,旁边标注了一串符号,乍看之下像是某种公式,但她却隐约觉得熟悉。
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符,反复比对后,心跳陡然加快。
这并非单纯的炼金术符号,而是一种加密方式——她在现代曾接触过类似的化学编码方法。
这意味着什么?
她猛地合上书册,目光如炬。
伊萨带来的所谓“珍贵典籍”,恐怕只是冰山一角。真正隐藏的信息,还远未浮出水面。
翌日清晨,苏悦召见了几位负责军工制造的匠师,并安排了一场小型演示会,邀请伊萨前来观摩新式火器的试射。
伊萨依旧从容,脸上挂着温和笑意,但在看到火器发射瞬间那股强劲气流时,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几乎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
苏悦注意到了。
她不动声色地示意匠师继续演示,自己则缓步走到伊萨身旁,低声问道:“阁下对此有何看法?”
伊萨微笑答道:“威力惊人,结构也颇为精巧。贵国能在短时间内研发出此类武器,实在令人佩服。”
“佩服之余呢?”苏悦盯着他的眼睛,“是否也在思考,如何将其改良,甚至超越?”
伊萨神色不变,依旧温文尔雅:“娘娘多虑了,我只是个学者。”
“是吗?”苏悦淡淡一笑,“那不知学者先生,是否愿意告诉我,你们影盟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伊萨终于收起笑容,沉默片刻,缓缓道:“有些事情,不是娘娘能够阻止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侍卫快步进来,低声禀报:“娘娘,北疆急报——西戎使者己在三日前入境,要求觐见陛下。”
苏悦眼神一凝,转头看向伊萨。
他嘴角微扬,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一刻。
“看来,”他轻声道,“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