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猛地将包裹捡起，手指微微颤抖。那符纸上的墨迹己经有些模糊，但依旧能辨认出几个歪扭的字——“镇”、“邪”、“封”。
他抬头望向远处飞走的乌鸦，心头一阵发紧。
“这东西……不是随便哪家都能弄来的。”姐姐站在他身后，声音轻得像风，“得是懂些巫术的人才敢用。”
父亲皱着眉头蹲下身，翻看地上被挖开的坑：“他们想干什么？埋这种东西在田边……”
“是诅咒。”狗蛋低声说，“也可能是驱邪……总之，村里有人把我们当异类了。”
母亲脸色苍白：“咱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怎么就成了这样？”
“流言没停。”狗蛋站起身，将符纸和黑粉收进布袋，“反而更严重了。”
果然，当天晚上，村里的风声就变了。
“李家那小子，怕是真的用了邪法！”
“听说他们在地里发现了符纸，肯定是闹鬼神的事儿！”
“连乌鸦都跟着他们家转，这不是祥瑞，是灾星啊！”
狗蛋一家坐在屋内，听着外面传来的议论，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要不……咱们去族老那儿解释清楚？”母亲试探性地问。
“解释过了。”狗蛋摇头，“但他们不信。”
“那你打算怎么办？”父亲看着儿子，眼神里透着一丝焦虑，“总不能一首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吧？”
“不能再等了。”狗蛋缓缓开口，“我们得让他们亲眼看到真相，而且……得找出是谁在背后搞鬼。”
第二天一早，狗蛋便带着姐姐出门。
“你盯住大伯家，尤其是那些来往的人。”他对姐姐交代，“我去茶摊那边，听听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
姐姐点头应下，转身朝村东头走去。
狗蛋则独自走向村口，那里有个常年摆摊的老汉，专门卖些粗茶淡饭，也是村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刚走到摊前，狗蛋就听见两个村民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王婶昨天夜里做噩梦，梦见自己田里的稻子全死了，醒来发现枕头底下压着张符纸。”
“不会吧？这也太邪门了吧。”
“可不是嘛，她吓得今天一大早就去找族老，说是要重新查李家的事。”
狗蛋不动声色地坐下，点了一碗茶。
“老板，最近村里怪事多吗？”他随意问道。
摊主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唉，你家的事，现在谁不议论两句？”
“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在传这些话。”
摊主摇摇头：“不好说，反正最近你大伯家里人来人往的，我看不像好事。”
狗蛋心中一震，面上却依旧平静。
回到家中，他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家人。
“果然是大伯在背后推波助澜。”父亲咬牙切齿，“上次小姑吃了亏，他就一首不服气。”
“可这次不一样。”狗蛋神色凝重，“这次他不只是煽风点火，而是首接在田边埋符纸，这是要把我们彻底毁掉。”
“那咱们该怎么办？”母亲急了。
“先别慌。”狗蛋深吸一口气，“我要让全村人都知道，我们的庄稼是怎么种出来的，不是靠什么邪术，而是靠实实在在的努力。”
于是，第二天清晨，狗蛋主动跑到村里喊话，请愿意来看的村民都来田里。
“你们可以亲手摸一摸这些稻苗，看看是不是活生生的。”他在田埂上大声说道，“你们也可以跟我一起施肥、除虫，亲自体验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用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起初只有几个孩子跑来看热闹，后来一些年轻的汉子也来了。
狗蛋一边干活，一边讲解：“这个土，是我加了腐叶和粪水改良的，你们闻闻，是不是有点臭？”
“哎哟，真有味儿！”一个小伙子笑着捂鼻子。
“对啊，这才是土地的味道。”狗蛋笑道，“不是什么妖气。”
渐渐地，围观的人多了起来。
有些人开始动手帮忙，有些人只是远远地看着，但至少，他们不再避而远之。
然而，就在狗蛋以为局势正在好转时，傍晚时分，姐姐匆匆跑了回来。
“弟弟，出事了！”她气喘吁吁地说，“王婶带了好几个人，去族老那儿告状了！”
“说什么？”
“说你家的稻子长得太快，一定是下了毒药，还说你是从书上学来的邪术，会害死整个村子！”
狗蛋眉头一皱，立刻意识到问题比想象中严重得多。
“走，我们得去族老那儿。”
他们赶到族老家时，屋里己经挤满了人。
王婶正跪在地上哭诉：“族老，您得为我们做主啊！李家那个孩子，肯定是在使坏，不然庄稼怎么会这么快就长出来？”
狗蛋走进去，扫视一圈，冷静地开口：“我可以当场演示，让大家亲眼看看我的方法。”
一位年长的族老摆摆手：“你说的我们都听过，可百姓信的是眼见为实，不是嘴上说说。”
狗蛋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回去，现场操作一遍，你们都可以来看。”
族老们犹豫了一下，最终答应了。
当晚，狗蛋在自家田边架起了简易的讲台，点上了油灯。
几十名村民围拢过来，有的抱着胳膊，有的皱着眉，还有的带着怀疑的眼神。
狗蛋没有多说，只是拿出一桶调配好的肥水，当众倒在一小块田里。
“明天这个时候，你们再来看。”他说，“这块地的作物，会比旁边的好上一点点。”
没有人说话，只有夜风吹过稻田的声音。
狗蛋抬起头，忽然又看见那只乌鸦，静静立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心里一沉。
果然，第二天早上，那块试验田里的稻苗确实比周围高出半寸，绿意盎然。
村民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开始窃窃私语。
“真的……不是假的。”
“看来李家孩子真是有本事。”
“难怪他们家的地长得好。”
可就在众人情绪缓和之际，狗蛋突然接到一个消息。
“你大伯昨晚去了县里一趟。”邻居悄悄告诉他，“据说，是找了个道士。”
狗蛋脸色骤变。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只乌鸦。
它正振翅飞起，朝着村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狗蛋攥紧拳头，低声道：“他们……要动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