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电室的灯管"滋滋"闪烁，照得地上水洼泛着幽蓝的光。林妙刚摸到墨曜湿漉漉的狗毛，指尖就传来不正常的震颤——狗皮下的骨头"咯咯"作响，像是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退后！"老周一把拽开她。
墨曜的咆哮突然变调，成了低沉的闷吼。林妙听见肌肉纤维绷紧的"嘣嘣"声，狗爪拍地的动静越来越重，最后"砰"地一声——
温热的手掌突然托住她手肘。
林妙浑身一僵。这触感绝不是狗爪子！五指修长有力，掌心有茧，腕骨突出得像柄没开刃的刀。她下意识往上摸，碰到粗布衣料的纹理，再往上...是人的喉结！
"嗬..."
呼吸声近在耳畔，带着淡淡的铁锈味。林妙左眼突然刺痛，短暂"看"见个模糊轮廓：黑衫青年半跪在前，金瞳如炬，腰间虚影是半截青铜剑——
"咔嚓！"
通风管里扑下来的维修工被青年单手掐住喉咙。那人手里的电击棍"噼啪"炸响，棍头弹出的木工凿离林妙眼球只剩三寸，却再难前进分毫。
墨曜化形的青年不会说话，只是将林妙的手引向电箱某处。她摸到个凸起的螺栓，上面刻着盲文：【破局】。
人形墨曜的手指刚碰到电箱螺栓，天花板突然传来"咔哒"的机械声——
"不好！"老周的电笔还插在电路板里，"消防系统被触......"
话没说完，冰凉的消防水柱己经劈头浇下。林妙听见身旁传来"嗤——"的蒸腾声，像是烧红的铁块被扔进冰水。她慌忙伸手去抓，却摸到墨曜的身体正在急速收缩。黑衫料子在她指间化作雾气，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重新变回毛茸茸的狗爪。
"哗啦！"
落汤鸡似的墨曜摔在水洼里，狗毛糊成一绺一绺。它甩了甩脑袋，喷嚏打出一缕黑烟，金瞳里满是憋屈。
老周趁机拧紧电箱最后一颗螺丝，整栋楼的灯光"嗡"地暗了一瞬。林妙右眼突然针扎般疼起来——她竟短暂看清了电箱内部：七枚铜钱烧得通红，排成个倒北斗！
"七煞局破了！"老周抹了把脸上的水，"工人马上能醒......"
"咚！"
通风管里突然掉下个人。穿维修工制服的男人抽搐着，手里还攥着半截松针。墨曜冲上去撕开他衣领——后颈皮肤下竟有木纹，刻着"0923"的数字。
林妙摸到男人腰间掉落的证件："宏远建筑......"可背面却印着冰裂纹瓷片图案，和拍卖会请帖一模一样！
蓝牙耳机突然炸响阿茶的声音："青铜匣买家查到了！是纸匠张九的......"
刺耳电流音淹没了关键信息。林妙右眼再次闪过画面：苏婉的烟杆断成两截，而墨曜项圈裂缝里，露出一角青铜剑柄......
老周的电笔"啪"地戳在林妙渗血的小指上，血珠在笔尖"滋啦"蒸发了，冒出一股铁锈味的白烟。
"金匠一脉的代价是'缺财'。"他摘下破毡帽，左耳垂缺了半截，像被野兽啃过，"能改天下财运，自己兜里留不住半毛钱。"
墨曜甩着湿毛蹭过来，狗鼻子在老人耳根处嗅了嗅，突然"呜"地低鸣——那伤口竟散发着青铜锈味！
老周慢慢地从兜里摸出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电费单，仿佛这张纸己经在他的口袋里待了很久。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电费单，生怕把它弄破。然后，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地在电费单上的数字上划了几道。隔壁突然传来"啪"的断电声，接着是邻居的骂街："老子刚充的电费呢？！"
"借运术。"他冷笑，"但每偷一度电，这儿——"枯手指向林妙小指伤疤，"就得流一滴血。"
蓝牙耳机里阿茶的声音断断续续："纸匠...当铺...剑..."
墨曜突然扑向工具包，叼出半截青铜剑鞘。鞘身纹路与林妙预知画面里的剑柄严丝合缝，却少了最关键的三寸锋刃。
"凑齐这把剑的时候——"老周突然掐住林妙手腕，"你这双招子就该瞎透了！"
窗外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墨曜炸毛蹿上窗台，狗爪拨开窗帘——对面路灯下，穿中山装的六指男人正用烟斗轻敲灯柱，节奏与幻象中分毫不差......
窗帘被墨曜的爪子扒开一道缝，冷风卷着雨丝灌进来。林妙虽然看不见，但能清晰听到烟斗敲击灯柱的“笃笃”声——三长两短，和司徒明在幻象里的节奏一模一样。
老周一把拉上窗帘，可那声音却像钻进了脑子，越来越响。林妙的小指伤疤突然灼烧般疼痛，渗出的血珠滴在青铜剑鞘上，竟被锈迹“呲啦”一声吞了进去。
墨曜的喉咙里滚出威胁的低吼，狗牙缝里挤出半截黑烟。窗玻璃上，六指男人的倒影缓缓举起左手——小拇指边多出的那根枝杈状指头，正对着林妙的方向，轻轻一勾。
蓝牙耳机突然传出阿茶断断续续的警告：“纸匠…当铺…有剑…陷阱……”
“张九典当行”的招牌歪斜着，门楣上挂着串褪色的铜铃。林妙摸到门把手上厚厚的灰尘，可奇怪的是，锁眼却锃亮如新——最近有人来过。
墨曜突然人立而起，前爪“啪”地按在门板上。狗眼金光一闪，林妙左眼短暂复明，竟看见门缝里飘出几片纸灰，在空中组成个模糊的“禁”字。
老周摸出半枚铜钱塞进锁眼，低声道：“纸匠的铺子，活人进得，死人进不得——你身上带着墨曜，算是半死不活。”
锁舌“咔哒”弹开的瞬间，一股陈年账本的霉味扑面而来。林妙的盲杖戳到个硬物——是盏落地灯，灯罩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当票，每张票角都按着血指印。
墨曜突然冲向柜台，狗爪子扒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唯有一张泛黄的契约，上面写着：
“庚申年押青铜剑锋三寸，换纸匠一脉十年阳寿。”
落款处，赫然是司徒明的六指手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