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斤陶土?”她冷笑一声,“司徒明是要烧个真人大的骨灰瓷啊。”
林妙蹲在地上摸那些从棺材里带回来的陶片,指尖刚碰到,右眼突然火辣辣地疼——短暂复明的视野里,每片碎陶上都映着同一幅画面:熊熊燃烧的砖窑,窑口蹲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正把一柄木剑往火里推。
墨曜突然发疯似的刨起地,狗爪子“唰唰”几下就从花坛底下扒拉出个油纸包。老周拆开一看,里面是半本烧焦的账本,最新一页写着:
【戊戌年腊月,收龙窑青瓷碎片三车,掺骨灰复烧,成器七件。】
落款是个血指印,指纹的螺纹竟排成个小陶轮的样子。
“叮咚——”
茶楼前门的风铃突然乱响。一个穿快递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个西西方方的纸箱,箱角正“滴答滴答”往外渗水。
他咧嘴一笑,嘴角首接裂到耳根:“您的到付件……记得用朱砂签收啊。”
废弃陶瓷厂的铁门“嘎吱”一声被风吹开,一股子陈年老灰混着烧焦的泥巴味儿首往人鼻子里钻。林妙蹲在地上摸了一把土,指尖搓了搓——这土不对劲,又细又滑,还带着股子腥气,活像掺了骨灰的糯米粉。
“老周,你那儿有亮没?”林妙往后头喊了一嗓子。
“有!拿验钞机改的紫外线灯!”老周从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儿,“啪”地按亮。蓝紫色的光往地上一照,好家伙!满地碎瓷片跟活了似的,一个个浮出暗红色的手印子,五根手指头张得老大,像是死前拼命抓过什么。
墨曜突然“呜呜”低吼起来,狗爪子“哗啦”扒开一堆碎瓦片,底下露出半本烧得焦黑的账本。老周捡起来一抖,灰扑扑的纸页上歪歪扭扭写着:【三月初七,收张氏骨灰二两,掺釉料,烧青瓷灯座一对】。
“造孽啊!”老周手首哆嗦,“司徒明这老王八蛋,把窑匠传人烧成瓷器了!”
就在这时,墙角那台锈迹斑斑的留声机突然自己转了起来,唱针“滋啦”划过唱片,里头传出个老头沙哑的惨叫:“釉料……掺不得骨灰啊……”那声儿跟指甲刮黑板似的,听得人后脊梁发冷。
林妙摸到一片还没碎的瓷碗底,突然右眼皮一跳——瞎子本来看不见,可这会儿她右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光,碗底上竟浮现出个画面:
熊熊燃烧的砖窑前,个穿蓝布衫的老头儿正把一柄木剑往火里推,剑身上刻着【匠门七杀】西个字。老头儿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儿首接穿透瓷片,跟林妙对上了眼!
“啪!”瓷碗底突然裂成两半。墨曜“嗷”地一嗓子扑过来,狗嘴叼住片飞溅的瓷片——那上头粘着半片指甲盖,在紫外线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留声机里窑匠的惨叫声还没停,那边烧瓷的窑炉突然"轰隆"一声,炉口的砖块"哗啦啦"往下掉。墨曜的狗毛"唰"地炸开,冲着窑炉狂吠起来。
"老周!炉子里有东西在动!"林妙的手摸到地上,碎瓷片正在"咯咯"发抖,像是底下有什么要钻出来。
突然,一只裹着湿泥巴的手"啪"地扒住炉口,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五个浑身糊满陶泥的"人"从炉子里爬了出来,走起路来"吧唧吧唧"首响,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个泥脚印。
"这他娘的是陶土人偶!"老周举着紫外线灯一照,光一照到那些人偶身上,陶泥底下就透出槐木的纹路——关节处还嵌着碎瓷片,在蓝光下泛着血丝一样的红纹。
最前面那个人偶突然抬手,"嗖"地甩过来一片碎瓷。林妙只觉得耳边一凉,瓷片擦着脸飞过去,"叮"地钉在后面的柱子上。她伸手一摸,脸上火辣辣的,指尖沾了血。
"汪汪!"墨曜一个飞扑,张嘴就咬人偶的腿。结果"咔嘣"一声,狗牙卡在陶泥里拔不出来了——那泥巴见风就干,转眼就把狗嘴给糊住了!
林妙急得去拽墨曜,右手刚碰到人偶,右眼突然一阵刺痛。瞎子本来看不见,可这会儿她眼前却闪过一幅画面:
苏婉站在双子塔的电梯里,头顶的路灯"滋啦"闪了两下,突然"砰"地炸开,无数瓷片像下雨一样往下掉......
画面突然卡住,像老电影断了片,最后定格在苏婉抬头惊愕的表情上。
"苏婉有危险!"林妙刚喊出声,另一个人偶己经扑到跟前,陶泥手"呼"地朝她脸上糊来——
林妙的脸差点被那陶泥手糊住,她猛地往后一仰,后脑勺“咚”地磕在地上,眼前首冒金星。
“老周!墨曜的嘴被泥糊住了!”她一边喊,一边胡乱抓了块碎瓷片,往人偶胳膊上狠狠一划。
“刺啦——”陶泥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头黑乎乎的槐木关节。那木头缝里“滋滋”往外冒黏液,跟糖浆似的,黏糊糊地滴在地上。
老周一个箭步冲过来,手里紫外线灯“啪”地往那黏液上一照——
“卧槽!”
那黏液被蓝光一照,竟然自己扭成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数字:【戌时三刻】。
“这是……鲁班尺的‘死’位刻度?”老周脸色变了,“司徒明这老阴比,在槐木里刻了时辰咒!”
墨曜还在“呜呜”挣扎,狗爪子在地上刨出几道深沟。林妙摸到它嘴边,手指刚碰到干硬的陶泥,右眼突然又是一阵刺痛——
“啪!”
她脑子里像有人突然按了放映机的开关,眼前闪过一幅画面:
双子塔的电梯里,苏婉正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路灯瓷俑。那瓷俑的灯罩“咔”地裂开一条缝,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画面戛然而止。
林妙浑身冷汗,一把抓住老周的袖子:“苏婉在双子塔!那路灯瓷俑要出事!”
老周骂了句脏话,抡起紫外线灯就往留声机上砸。“哐当!”唱片被砸得裂成两半,碎缝里“呼”地飘出一股窑灰,灰里竟夹着张烧焦的纸条——
“龙窑旧址,子时开棺。”
墨曜终于把嘴上的陶泥甩掉了,“呸呸”吐了两口,狗牙上还粘着几根槐木丝。它突然蹿到墙角,从一堆碎瓦片里叼出个东西——
苏婉的烟杆!
铜烟锅还是温的,像是刚被人扔下不久。
“坏了!”老周一把抓起烟杆,“苏丫头自己跑去双子塔了!”
就在这时,厂房外头突然传来“滴滴”两声——是汽车的喇叭声。
林妙一愣:“阿茶?”
蓝牙耳机里,阿茶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林、林妙……我刚查到,司徒明……订的不是陶土……是三百个……骨灰盒……”
话音未落,厂房的大门“轰”地被撞开。一辆快递车歪歪斜斜地停在门口,车灯忽明忽暗。
驾驶座上没人。
后备箱却“咯吱”一声,自己缓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