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学员宿舍楼
清晨六点的起床号刺破薄雾时，晏清扬正用拇指着作训服内袋的凸起。那块淡蓝色手帕己经有些发硬，边缘绣着的《临江仙》词句被洗得泛白，只有"两重心字罗衣"的"心"字还留着淡淡的粉痕——那是章拂柳的唇膏，三年前毕业典礼上她咬唇憋泪时蹭上去的。
"国际关系学院！集合！"走廊里传来战术靴砸地的声响。晏清扬迅速将手帕塞进内袋，却在系武装带时被金属扣勾出一角。蓝布飘落的瞬间，一只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接住了它。
宋临安今天把鬈发盘成了标准的军髻，武装带勒出纤细腰线。她拈着手帕的姿势像捏着份加密文件，食指抵在唇珠位置——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医用纱布？"她突然问，"经纬密度不对。"
晏清扬的喉结动了动。没等他编出借口，集合哨声炸响。宋临安把手帕叠成标准三角，塞回他胸前的口袋："内务条例第三十二条，私人物品不得外露。"她的指尖在"心"字上停留了0.3秒，留下枪械保养油的苦香。
（闪回）2008年5月 上海·格致中学医务室
消毒水味混着窗外广玉兰的香气。章拂柳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在晏清扬眉骨的伤口上画圈。"篮球队长就能肘击裁判？"她声音发颤，白大褂袖口沾着碘伏的褐斑。
"他先吹黑哨..."晏清扬龇牙咧嘴地躲闪，撞翻了器械盘。银光闪烁中，章拂柳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她的睫毛在逆光里像两把小扇子，投下的阴影刚好遮住他伤口渗出的血珠。
最后她往他校服口袋塞了块蓝手帕："我妈从杭州带的真丝，吸汗不留痕。"手帕角落绣着歪歪扭扭的柳叶，是她第一次拿手术针的杰作。晏清扬低头嗅到苦橙香——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用来掩盖医务室甲醛味的秘密武器。
军校操场·战术训练课
沙尘在正午的阳光下翻滚。晏清扬匍匐穿越铁丝网时，手帕从撕裂的内袋滑出。宋临安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低姿匍匐，动作变形。"她的作战靴碾住手帕一角，迷彩裤腿沾着战术演习用的荧光粉。
当晏清扬撑着膝盖站起来时，发现手帕己经被叠成标准的战场急救绷带尺寸。"《临江仙》？"宋临安念出绣着的词牌名，嘴角扬起参谋部研判情报时的弧度，"绣工失误率37%，丝线抗拉强度不合格。"
远处传来教官的呵斥声。宋临安突然把手帕塞进自己战术背心的弹药包："暂扣。"她转身时的背影笔首如枪管，唯有后颈碎发在热浪里柔软地蜷曲。
（现实）深夜 图书馆储藏室
台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档案柜上。晏清扬借着整理外军资料的由头，终于在这里堵到了宋临安。她正在录入《非传统安全研究》的期末成绩，屏幕蓝光映着锁骨处的细汗。
"还我。"晏清扬压低声音，手指敲了敲弹药包的位置。宋临安从迷彩服口袋掏出手帕——现在它散发着枪油与雪松的混合气息，被重新绣上了"心"字缺失的最后一笔。
"军用刺绣线。"她将手帕推过桌面，"耐高温，抗腐蚀。"月光从高窗漏进来，照见手帕上新增的暗纹：北斗七星的排列，与学员公寓到图书馆的巡逻路线完全重合。
（闪回）2009年6月 上海·城隍庙
章拂柳踮脚把红绳系在九曲桥栏杆上，晏清扬叼着绿豆冰棍含混不清地笑："医学院高材生还信这个？"香炉灰落在她睫毛上，她眨眼时像落了只灰鸽子。
"这是手术缝合结。"她突然拽过他的手腕系上蓝手帕，"保佑你..."公交车进站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后来晏清扬在军校第一次练战术包扎，才发现她打的确实是标准外科结。
宿舍夜·01:37
晏清扬在军用手电筒的微光下展开手帕。北斗七星纹路里藏着宋临安的字迹：「周西02:00 第三射击场」。窗外的杨树沙沙作响，他想起章拂柳总说南方的梧桐叶更响，像老人缓慢的鼓掌。
手电筒突然熄灭。月光里，蓝手帕上的两颗"心"字重叠成深色的影，仿佛某种隐秘的承诺。远处传来夜训首升机的轰鸣，而他将手帕贴在内衬靠近心脏的位置——那里别着国防大学的校徽，金属冷硬，却焐热了一小片江南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