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家即君家,何必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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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霖铃》.铁轨上的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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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妾家即君家,何必南
作者:
剑二十三
本章字数:
4814
更新时间:
2025-05-22

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渐渐形成某种节奏,晏清扬靠在硬座车厢的窗边,看着自己的倒影在玻璃上与飞驰的风景重叠。他想起小时候和章拂柳在铁路桥下数火车,她总说这种声音像"光阴在咬牙齿"。此刻这声音正啃噬着他与上海之间每一寸相连的脉络。

对座的军官解开风纪扣,从公文包里取出搪瓷缸。缸身上"保卫祖国"的红字己经斑驳,杯盖与杯身碰撞的清脆声响让晏清扬想起弄堂里阿婆们晨起的漱口声。军官掰开半个冷馒头递过来,馒头皮上留着五道清晰的指印。

"吃点,到石家庄还得七个钟头。"

晏清扬接过时,发现馒头底部粘着张车票残角。那是昨天章拂柳偷偷塞在他口袋里的,从上海到苏州的短途票,背面用铅笔写着"龙华寺的桃花开了"。现在这张票根正随着列车北上,离那株实际己经凋谢的桃树越来越远。

(闪回)

两天前的傍晚,晏家天井里的晾衣绳还在滴着水。晏清扬记得自己正把通知书对着夕阳查看水印,忽然发现"国际关系"西个字在逆光下呈现出诡异的双影——就像小时候和章拂柳玩的三色立体画,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真相。

"这纸有问题。"他手指划过专业名称处,那里有极细微的刮痕。父亲夺过通知书对着电灯细看时,灯泡突然爆裂,玻璃碎片落在麻将桌的九万牌上,那数字"九"的尾巴恰好指向厨房——母亲正在剁黄鱼,刀声戛然而止。

"是李局长家的崽子。"父亲在黑暗中说,声音比刀背还冷。那个追求章拂柳未遂的男生,父亲在教育局工作的细节,此刻全都串联起来。晏清扬冲向门口时,裤脚带倒了章拂柳送来的杨梅酒,紫红色液体在地砖上漫延如血泊。

(现实)

列车突然驶入隧道,黑暗吞没了所有倒影。军官拧亮手电筒,光柱里飞舞的尘埃让晏清扬想起体检那天X光机下的景象。他的骨骼在荧屏上呈现出奇异的蓝色,而藏在胃里的那颗大白兔奶糖,在黑白影像中白得耀眼。

"喝水。"军官又递来那个永定河字样的水壶。这次晏清扬尝出来了,水里掺了二锅头。这种北方烈酒的味道让他喉咙发紧,却意外地安抚了胃部的绞痛。水壶传递时,他注意到军官右手虎口处有道疤痕,形状像黄浦江在陆家嘴的那个转弯。

黎明前的黑暗中,列车停靠在一个无名小站。站台上有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在卖煮玉米,蒸汽从铁皮桶里涌出,模糊了站牌上的字迹。军官买了两穗玉米回来,金黄的玉米粒上沾着细盐,晏清扬咬下去时,汁水溅到军装前襟。

"像不像城隍庙的奶油玉米?"军官突然问。晏清扬的舌尖顿时尝到了记忆中的味道——那年他和章拂柳逃课去买玉米,她坚持要蘸双倍炼乳,黏稠的奶白液体顺着她手腕流进蓝布校服的袖口。

天色渐亮时,窗外开始出现连绵的军营。灰白色的围墙上有墨汁写的标语,某个"严"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把出鞘的刺刀。列车开始减速,晏清扬看见站台上列队走过的士兵,他们的军靴踏起尘土,在朝阳下形成金色的雾霭。

石家庄站的出站口像道闸门,把穿便服的晏清扬和穿军装的人群分隔开来。热浪裹挟着沙土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手帕——那是章拂柳绣着茉莉花的,却摸到军官塞给他的一包纸巾,印着某军用被服厂的广告。

接站的吉普车穿过闹市时,晏清扬看见路边有家"上海馄饨"的招牌。漆色剥落的"海"字只剩三点水,在热浪中微微颤动。副驾驶的文书兵回头说:"这家的老板娘真是上海人,她..."话没说完就被军官瞪了回去。

军校大门缓缓打开时,晏清扬注意到铁门上的花纹竟是变形的鸢尾花——法国租界老建筑常见的图案。这个发现让他心跳加速,仿佛章拂柳通过某种方式在这里留下了印记。但下一秒他就被刺耳的哨声惊醒,值班学员的吼声震落了围墙上的爬山虎叶子。

"姓名!"

"晏清扬。"

"听不见!"

"晏!清!扬!"他喊出这三个字时,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在它们扑棱棱的振翅声中,他恍惚听见章拂柳在毕业典礼上朗诵的诗:"扬清歌,发皓齿..."那天的阳光也是这样刺眼,照得她蓝布裙上的碎花几乎透明。

报到处的风扇吱呀转动,吹起登记表的一角。晏清扬在"特长"栏写下"沪语评弹",墨水突然晕开——他的汗水滴在了纸上。负责登记的学员冷笑一声:"这儿只听军歌。"那人的眉毛让晏清扬想起篡改他志愿的李文昊,都是那种过于整齐的剑眉。

领被装时,仓库里的霉味让他打了个喷嚏。管理员扔来的军装上衣袖口有个补丁,蓝线缝成的图案隐约是个"S"形。晏清扬把脸埋进去深呼吸,闻到了硝石和晒伤药膏的气味,还有某种他多年后才会明白的、属于前主人的铁锈味——那是在Vol.5-112章,当他在烈士名录里看到这个编号时的顿悟。

傍晚的入营教育在操场进行。晏清扬盘腿坐在滚烫的水泥地上,听着政委讲述军校纪律。汗水顺着他的脊椎流下,在崭新的军装上画出蜿蜒的轨迹。忽然有只蚂蚁爬过他的手背,他想起小时候和章拂柳观察过的蚁群,它们总是排着队搬运白糖粒。

"起立!"

随着口令,三百名新生同时站起的声音如同浪涌。晏清扬的膝盖还保持着盘坐时的弧度,这个细节被值班的宋临安捕捉到了。她走过来时,马尾辫在夕阳下甩出金色的弧线,作训鞋踢起的尘土落在晏清扬的鞋面上——那双章拂柳送的磨砂皮鞋,此刻沾满北方的沙土,像蒙上了岁月的纱巾。

"上海来的?"宋临安的声音不像其他北方同学那样粗粝,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她伸手拂去晏清扬肩章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时,他闻到她手腕上有六神花露水的味道——这个发现让他心跳漏了一拍,首到看见她迷彩服袖口露出的军用驱蚊手环。

晚点名后的澡堂里,热水器忽冷忽热。晏清扬站在水雾中,看着自己的皮肤在热浪中逐渐发红。某个瞬间,当水流冲过他锁骨时,他错觉那是章拂柳的手指——中考那年她帮他量胸围做班服,软尺擦过锁骨的感觉与此刻一模一样。

熄灯号吹响时,月光透过铁窗照在床头的军用水壶上。晏清扬悄悄从内袋摸出那张被汗水浸软的票根,"龙华寺"三个字己经模糊不清。他把票根夹在学员手册第152页——恰好是晏几道《鹧鸪天》的注解页,那句"相思本是无凭语"的"语"字上,落着一粒来自上海的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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