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言晨起时,小桃捧着石榴红裙衫首咂嘴:"姑娘这颜色,比宫墙下的石榴花都艳。"
裴砚在院外等她,手里提着食盒。
见她出来,先把温热的糖蒸酥酪塞进她手心:"路上垫垫,宫里茶点未必合你口味。"
苏妄言咬了口酥酪,甜得眯眼:"裴世子今日倒像送闺女上学堂的。"
裴砚耳尖微烫,握住她手腕替她理了理袖扣:"周严在宫门口候着,我送你到朱雀门。"
宫门前的石狮子落着晨露,周严抱臂立在阶下,腰间惊鸿剑映得人发冷。
苏妄言把空食盒塞给裴砚,踮脚拍了拍他手背:"在西角门等我,我带两碟枣泥酥回来。"
裴砚望着她的背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若有事就喊"——她这样的人,哪用得着喊。
椒房殿里檀香呛人。
皇后端坐在描金鸾凤椅上,鬓边东珠压得眉尾下垂,像只蓄势待发的母豹。
"苏姑娘。"皇后抚着茶盏,"昨日在仓库与周严说的话,可还作数?"
苏妄言歪头:"皇后娘娘指哪句?
是'愿为皇后娘娘效犬马之劳',还是'苏挽月勾结千机阁的证据在我这儿'?"
皇后指尖顿住。
"皇后娘娘召我来,不就是想听后一句?"苏妄言往软榻上一瘫,"千机阁的人上个月在醉仙楼给苏挽月递信,那信是我伪造的——您猜,他们发现是假的后,会不会恼羞成怒?"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红光:【检测到半真半假作恶(挑拨皇后与千机阁),暴娇值+350】
皇后盯着她,忽然笑了:"你倒是坦诚。"
"女儿家藏着掖着多累。"苏妄言摸出发间金步摇,"再说了,皇后娘娘若真想用我当棋子..."她晃了晃步摇,宝石在烛火下碎成星子,"总得先给颗甜枣不是?"
殿外传来小太监唱喏声,说是送茶点。
皇后抬了抬手,两个宫女捧着朱漆盘进来。
苏妄言盯着其中一碟桂花糕,突然皱起鼻子:"这味儿不对。"
"哦?"皇后端起自己的茶盏,"怎么个不对法?"
"像是掺了曼陀罗。"苏妄言捏起块桂花糕,"娘娘该查查御膳房,曼陀罗加得多了,吃下去可要吐得昏天黑地。"
皇后的茶盏重重磕在案上。
苏妄言趁机扫过殿内——东侧紫檀柜后,半片青铜角露在帷幔外。
她心头一跳,那形状像极了《机关百解图》里的"九连环枢"。
"娘娘可知千机阁的机关术?"她突然问,"前儿我瞧了本闲书,说他们能在殿里藏个转魂阵,人一触发,满屋子人都得跟着疯。"
皇后的目光冷了:"你想说什么?"
"想说..."苏妄言突然起身,金步摇尖儿戳向那片青铜角,"这殿里就有个!"
"护驾!"皇后闻言吓的立马尖叫。
守卫冲进来时,苏妄言己经按下了机关。
头顶传来"咔嗒"轻响,东侧帷幔"刷"地落下,露出个半人高的青铜齿轮,正"嗡嗡"转动。
"娘娘看,"她退到门边,"这齿轮转三圈,怕是要塌房呢。"
皇后脸色煞白,抓起案上的茶盏砸过去:"抓住她!"
苏妄言早把裙摆撩到膝头,足尖点地往门外窜。
守卫挥刀来拦,她想起前日刚换的《惊鸿步》,腰肢一拧便从刀缝里钻了出去。
宫道里穿堂风灌得裙角猎猎响,她跑得发狠,首到看见西角门那抹月白身影——裴砚正扒着门缝往里望,发顶沾了片梧桐叶。
"裴世子!"她扑过去,"枣泥酥没带成,倒是带了个大麻烦!"
裴砚接住她,反手把她护在身后。
周严带着守卫追来,他往前半步:"苏姑娘是本世子送进宫的,若出了事..."他扫过周严腰间的剑,"定北公府的惊鸿剑,不介意再添道血痕吧?"
周严脚步顿住。
"走。"裴砚拉着她往巷口跑,小桃早备了马车候着。
钻进车厢,苏妄言瘫在软枕上,把方才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说完,末了掏出块碎青铜片:"这是从机关上掰的,像是千机阁的标记。"
裴砚接过细看,指腹擦过纹路:"千机阁的'机'字暗纹,没错。"
"苏挽月说千机阁要我身上的宝贝破机关,"苏妄言摸出系统面板晃了晃,"难不成是这破系统?"
"不管是什么,"裴砚替她理了理乱发,"往后我跟着你,你拆机关,我挡刀。"
暮色漫上城楼时,他们到了城外。
小桃把马车赶进片杏林,阿九从树后闪出来:"苏姑娘,张三捎信说,他在山脚下的破庙等。"
苏妄言望着渐沉的夕阳,把青铜片揣进怀里。
夜风卷着杏花香扑来,她舔了舔唇角的汗,转头对裴砚笑:"走啊,瞧张三能翻出什么花样。"
裴砚牵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方才按机关时磨的。
他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这江湖再险,有她在身边,倒也不算太糟。
夜色渐深时,山脚下那座破庙的窗纸,被风掀起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