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重建工地的空气里弥漫着金属灼烧的焦糊味和辐射尘的土腥气。血腥玛丽一脚踹开挡路的扭曲钢筋，靴底在龟裂的水泥地上刮出刺耳声响。“都他妈没吃饭吗？”她对着汗流浃背的铁皮帮俘虏咆哮，改装过的机械手指捏着一块变形的装甲板，像捏着张废纸，“这块板子边缘的毛刺能当锯子用！三百吨金属不是靠你们磨洋工磨出来的！给老娘把切割精度调到毫米级！”
粉红死神机甲如同沉默的钢铁巨人矗立一旁，沾满油污的机械臂上挂着块歪斜的铁皮牌子，用荧光喷漆潦草写着：“监工中，勿扰——违者喂蟑螂”。
我揉着后颈，那块神经接口的位置残留着一种微弱的、类似静电吸附的麻痒感。系统光屏悬浮在视野角落，刺眼的赤字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金属储备：27.3/300吨】。
乐园核心区域清理出的废铁己近枯竭，俘虏们像一群饿疯了的蚂蚁，在龟裂的大地和半塌的围墙边徒劳地翻找，工具敲击硬土的叮当声透着绝望。
“老板！有肥肉！”拾荒者老赵喘着粗气从乐园大门冲进来，防毒面具歪斜地挂在脖子上，露出半张被辐射尘染成灰褐色的脸，“北边！‘齿轮坟场’！埋着个大家伙——战前‘巨力重工’的装配车间残骸！合金骨架少说五百吨！顶棚塌了，但主梁结实得像恐龙脊梁骨！”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随即又黯淡下去，“可…可‘废铁之王’老杰克的人己经拿黄漆把地圈了！”
“老杰克？”玛丽猛地转过身，关节轴承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如同子弹上膛。她嘴角咧开一个危险的弧度，露出那颗标志性的尖锐虎牙，“那个用生锈扳手当凶器，敲诈了老娘三箱高纯度能量电池的老棺材瓤子？”粉红死神肩部的散热栅格“嗡”地一声打开，喷出一股灼热的气流，“正好，新买的脉冲钻头缺块硬骨头开光！”
齿轮坟场如同被巨神践踏过的金属墓园。扭曲的工字钢像巨兽折断的肋骨刺向锈红色的天空，破碎的混凝土块覆盖着厚厚的油泥和苔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臭氧和某种大型机械长时间运转后的焦糊味
。唯一的“入口”被两台改装得面目全非的履带式起重机蛮横堵死。起重机底盘焊着狰狞的撞角和倒刺，粗大的排气管如同患了肺痨般喷吐着滚滚黑烟，驾驶舱顶棚上甚至架着两挺锈迹斑斑但威慑力十足的多管机枪。
老杰克就坐在右边起重机顶端一个临时焊接的破烂“王座”上。他裹着一件油光发亮、散发着浓烈野兽膻味的鼹鼠皮大衣，独眼上覆盖着一块猩红的电子扫描镜片，镜片边缘延伸出几根细小的天线，正缓缓转动。
他那只完好的眼睛像秃鹫般扫过我们寒酸的阵容——一辆由狗子吭哧吭哧拖拽的、焊着简陋护栏的悬浮板车，上面堆着些切割工具和几捆加固用的钢缆；我，揉着后颈一脸倦容；玛丽，抱着手臂，机甲指关节不耐烦地敲击着臂甲；艾莉在擦着手里的脉冲枪。
“嗬！”老杰克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嗤笑，声音通过扩音器在空旷的坟场上回荡，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这不是开破烂游乐园的林老板吗？怎么着，就想来动老杰克碗里的肉？”他拍了拍王座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这年头，捡破烂的门槛都这么低了？”
拍卖台是半截从废墟里刨出来的、布满弹孔的混凝土承重墙。评委席更是透着废土特有的荒诞——三个小山般的基因改造人。
他们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隆起的三角肌和肱二头肌上，粗大的发光电路如同发怒的蓝色蜈蚣般蜿蜒蠕动，随着呼吸明暗闪烁。中间那位尤其骇人，身高接近三米，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两个脸盆大小的合金哑铃，每一次肌肉收缩都让那些蓝色电路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他每一次打哈欠，喷出的气流都能卷起地上的沙尘。
竞标规则简单粗暴得像废土法则：双方各派代表展示“开采方案”，评委根据“效率值”和“废料利用率”现场打分，一锤定音。
老杰克那边率先发难。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和液压系统的嘶吼，一台庞然大物从起重机后方的阴影里缓缓驶出——“鼹鼠王”！这台机械巨兽形如放大了百倍的穿山甲，近十米长的身躯覆盖着厚重、布满刮痕的复合装甲板。
它头部那个首径超过三米的巨型螺旋钻头，由无数锋利的合金刀齿组成，此刻正以恐怖的速度空转着，发出撕裂空气的“呜呜”尖啸，卷起的风压吹得人站立不稳，地面细小的金属碎屑被吸附过去，瞬间被绞成齑粉！液压支撑腿每一次落下，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小丑们，开开眼！”老杰克得意地用指关节敲了敲猩红的镜片，“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专业拆迁！”
轮到我们。玛丽没吭声，只是利落地翻身跃入粉红死神的驾驶舱。“嗡——咔哒！”机甲内部传来复杂的机械咬合声。粉红死神眼中红光一闪，肩部厚重的装甲板“唰”地向两侧滑开，伴随着流畅的液压声，一支造型奇特的工程臂被推送出来。这支工程臂更像一件精密的工业艺术品：前端是首径两米的强力电磁吸盘，表面流动着幽蓝的能量纹路；中段模块可瞬间切换成液压剪（刃口闪烁着高频震荡的微光）或高温等离子焊枪（枪口温度指示器己经亮起危险的红光）；最精妙的是末端，挂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透明晶体面板，上面清晰地跳动着绿色的数字：【废料率：待机】。
“老东西，”玛丽的声音透过机甲外放，冰冷而充满力量，“今天免费教你一课——拆迁，不是靠蛮力砸烂，而是靠脑子拆解！”粉红死神庞大的机体向前迈出一步，动作竟带着一种奇异的流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