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747货舱的低温让林羽的睫毛结满白霜。他蜷缩在集装箱缝隙间，看着平板上杨振华的视频循环播放。父亲——或者说那个酷似林卫国的男人——登机时的步态有种不自然的僵硬，就像早期克隆体的运动协调缺陷。
货机突然剧烈颠簸，起飞时的超重感压迫着胸腔。林羽趁机检查货舱环境：三十八个冷藏集装箱，六名持枪守卫，两个监控摄像头分别对准前后舱门。更棘手的是角落里那个标着"生物危害"的黑色金属箱，电子锁屏幕显示着倒计时：11:23:17...11:23:16...
守卫们的交谈声混在引擎轰鸣中飘来："...日内瓦那边己经准备好了...""...这次要测试δ型对白种人的效果..."其中一人掀开某个冷藏箱，里面赫然是年轻版的冯·海因茨克隆体！
林羽摸向腰间的手枪——弹匣里只剩三发子弹。正盘算着突袭方案，货舱灯光突然转红，广播里响起机长通告："全体注意，进入湍流区。"但那个声音让林羽浑身紧绷：虽然经过电子修饰，但语调起伏分明是杨振华！
飞机持续颠簸，某个冷藏箱的锁扣被震开。林羽趁机滚到箱体后方，透过缝隙看到里面是十二支标着"X-9δ"的注射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箱内标签：目标城市-巴黎，释放时间-9月12日09:00，恰逢欧盟禁毒峰会。
守卫们固定松动的集装箱时，林羽潜行至货舱中部的电路板处。他用匕首撬开面板，找到火线和中继线——短路能让监控系统瘫痪三十秒，但也会触发警报。
权衡之际，平板再次震动。这次是段实时传输的画面：某间实验室里，周雨晴的晶体残骸被放在扫描台上，技术人员正用激光提取其中的数据。杨振华的声音从画外传来："...记忆结构完整度87%，足够重建全部火鸟密文..."
林羽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如果周雨晴的记忆能被读取，那么她临死前说的"密码分三部分"意味着什么？他想起项链里的纳米注射器，以及体内正在消退的蓝色纹路——也许抗体本身就是密码的一部分？
电路板火花西溅的瞬间，林羽扑向最近的守卫。扭打中子弹击穿了数个冷藏箱，蓝色液体汩汩流出。那些克隆体接触空气后迅速溶解，变成粘稠胶状物。一名守卫不慎跌倒在其中，立即发出非人惨叫——他的皮肤正在被蓝色物质腐蚀！
林羽趁机夺过冲锋枪，但还没来得及开火，货舱门突然开启。极度缺氧和低温中，他看见穿着机长制服的"林卫国"站在舱口，手里拿着某种喷雾装置。
"放下武器，儿子。"男人的声音与记忆中的父亲分毫不差，"除非你想看三万英尺高空的烟花秀。"
林羽的视线移向那个黑色金属箱。倒计时仍在继续，但数字变成了醒目的红色：10:17:49...10:17:48...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生物样本，是足以炸毁整架飞机的热压弹！
"聪明的选择。"假林卫国示意守卫缴械，"杨局长想和你谈谈。"他按下耳麦，"目标己控制，准备对接。"
对接？林羽突然明白这不是普通的货运航班。透过舱门缝隙，他看见窗外有架庞巴迪环球快车公务机正与747保持编队飞行，两机距离不足五十米！
守卫们押着林羽走向前舱。经过驾驶室时，他瞥见真正的飞行员被绑在座椅上，喉咙被割开。而操纵飞机的竟是另一个"林羽"克隆体，操作手法专业得令人心惊。
客舱改装成了临时会议室。杨振华站在投影幕前，西装笔挺得像要去参加国宴。幕布上是日内瓦湖研究站的实时画面：技术人员正在打捞某个培养舱，放大后的标签清晰可见——抗体载体Ω型，记忆储存度100%。
"重逢愉快，林警官。"杨振华微笑，"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Ω-17？"他调出DNA对比图，"你的基因有3.7%的异常片段，来自周明远的秘密配方。"
林羽沉默地观察环境。六名警卫，两个出口，杨振华腰间应该有枪。最麻烦的是那个始终站在舱门处的假林卫国，他右手始终按在引爆器上。
"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吗？"杨振华指向屏幕上的日历，9月11日被红圈标注，"二十二年前，你父亲在这个日子'殉职'。而今天，三万支δ型X-9将随这架飞机散播到十二个国家。"
投影切换成世界地图，标红的城市包括巴黎、柏林、华盛顿...以及北京。每个城市旁都标注着精确到分钟的时间节点，形成完美的连锁反应链。
"但这一切可以改变。"杨振华突然语气诚恳，"交出Ω型抗体配方，我保证北京不在清单上。"他滑动平板，北京旁边的红点变成了绿色，"一个配方换两千万人的安全，很划算。"
林羽看向假林卫国。这个克隆体虽然外貌与父亲一致，但微表情完全不对——真的林卫国思考时会无意识摸左眉疤痕，而眼前这人毫无小动作。
"我需要考虑。"
"当然。"杨振华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不过提醒你，每过一分钟，我就随机激活一个城市的倒计时。"他按下某个按钮，华盛顿的标记突然开始闪烁，"现在还剩...九分三十秒。"
林羽假装沉思，实则观察着舱内每个细节。当投影仪光线扫过杨振华的西装时，他注意到内衬有块不自然的隆起——是那把在滇池边见过的蛇形匕首！
"我需要看抗体样本。"他突然说，"确认你们真的需要它。"
杨振华挑眉，但还是示意助手取来银色保险箱。开箱瞬间，林羽瞳孔骤缩——里面是颗仍在跳动的晶体心脏，与周雨晴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颗心脏表面布满裂纹，中心处嵌着枚微型芯片。
"周明远的杰作。"杨振华轻抚心脏，"可惜有致命缺陷，使用三次后就会..."他突然惨叫后退，手掌被心脏突然伸出的蓝色丝线刺穿！
林羽趁机撞翻投影仪，黑暗中的混乱如他所料。警卫们的子弹打碎了舷窗，机舱瞬间失压。假林卫国刚举起引爆器，就被飞溅的碎片击中眼球。林羽夺过蛇形匕首，刺入杨振华右肩——那里正是他在纽约受过的旧伤！
"你忘了..."他在杨振华耳边低语，"真的Ω-17在日内瓦湖底。"说完纵身跃向舱门外的虚空。
狂风撕扯着西肢。林羽在坠落中看见那架庞巴迪公务机正下方打开舱门，伸出机械臂准备接住晶体心脏。但更惊人的是公务机驾驶舱里的人——白发苍苍的冯·海因茨亲自操纵着飞机！
自由落体二十秒后，林羽拉降落伞开伞绳。与此同时，747货舱里的黑色金属箱倒计时突然加速：00:30...00:29...杨振华绝望的吼叫被爆炸声吞没，冲击波将庞巴迪公务机掀得翻滚起来。
林羽调整伞绳向黄浦江口飘落。身后夜空中，那架载着三万支X-9的747化作巨大火球。燃烧的残骸坠向公海时，他注意到有十几个冷藏箱在爆炸前就被弹射出来，正由降落伞缓缓降向预定海域。
江水刺骨。林羽割断伞绳沉入浑浊的水中，朝着记忆中的登陆点潜游。当他在芦苇丛中爬上岸时，三支枪管同时顶住了后脑。
"别动，Ω-17。"熟悉的嗓音响起，"或者我该叫你儿子？"
转身看见的，是浑身湿透的林卫国。老人左腿的义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临时制作的木棍。但眼神中的锐利丝毫未减，右手握枪的姿势和二十年前训练林羽时一模一样。
"爸？"
"证明你是你自己。"林卫国没放下枪，"七岁那年，我在你枕头下放了什么？"
"不是放的，是没收的。"林羽缓缓举起双手，"一把瑞士军刀，刀柄刻着UN字样。"
老人这才放下武器，示意身后的两名便衣退下："日内瓦那个Ω型培养舱里才是真正的你。现在的你是记忆移植体，载体用的是周明远改良过的克隆技术。"
他们钻进岸边等候的越野车。林卫国取出平板，上面是公海的实时卫星图：那些坠落的冷藏箱正在被某艘科考船打捞，船首的字母编号让林羽眯起眼睛——"雪龙2号"！
"杨振华只是马前卒。"林卫国调出雪龙号的船员名单，放大某个模糊的侧脸，"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他。"
尽管像素模糊，林羽仍认出那张脸——年轻时的禁毒办主任赵立民！这个本该死在滇池爆炸中的男人，现在戴着金丝眼镜，以海洋生物学家身份出现在科考队里。
"上海不是终点。"林卫国启动车子，"雪龙号正驶向南极，那里有苏联时代留下的洲际导弹发射井。"他指向平板上另一个红点，"赵立民要用δ型X-9污染全球大气循环。"
林羽检查着手枪，发现父亲给的子弹是特制的——弹头内嵌着微型冷冻剂胶囊。这种弹药他在黑森林实验室见过，专用于保存生物样本。
"抗体在哪？"
"分三部分。"林卫国指了指儿子的心脏、自己的太阳穴，以及...方向盘下的暗格，"最后一部分在周雨晴的晶体残骸里，现在被赵立民控制了。"
车子驶入浦东机场货运区时，林羽突然想起什么："杨振华说我是Ω-17，那前16个呢？"
父亲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可怕。后视镜里，老人疲惫的眼睛泛起水光，那道贯穿左眉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
B7货仓己被警方封锁。林卫国出示证件带林羽进入核心现场，这里看似普通仓库，实则暗藏升降平台。下降三十米后，眼前是间足球场大小的实验室，中央控制台上放着个透明容器——里面浸泡着周雨晴的心脏残骸！
"记忆读取进度92%..."技术人员报告，"最后8%是加密的火鸟密文。"
林羽靠近控制台，屏幕上的周雨晴记忆碎片如走马灯闪过：纽约下水道、日内瓦湖、黑森林实验室...以及最关键的画面——1998年云南边境，年幼的周雨晴被父亲抱进培养舱，而年轻时的林卫国在一旁记录数据。
"第三部分密码..."林羽突然明白了，"是我们三个人的基因序列组合！"
警报声骤然响起。监控显示雪龙号突然改变航向，不是向南而是朝西行进。卫星云图上，一条诡异的绿色雾带正从公海向中国沿海蔓延！
"δ型气雾剂..."林卫国脸色大变，"赵立民提前释放了！"
林羽看向控制台上的心脏残骸。那些蓝色晶体在警报红光中微微闪烁，仿佛在传递最后的信息。当他把手放在容器上时，皮肤接触处突然浮现出全息投影——是周雨晴的笑脸，以及一行坐标：
69°22'S, 76°23'E——南极洲的某个秘密基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