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撕裂夜色的刹那，陆承钧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系统界面的红色警示在视网膜上跳动，像团烧红的铁——日军侦察队的位置坐标正在逼近，15分钟，足够他们摸到弹药库外围的铁丝网。
他的拇指无意识着勃朗宁枪柄的防滑纹，指腹还带着刚才校准炮架时蹭上的机油，黏腻得让人心慌。
"秋姐，老周的情报有没有说过侦察队的编制？"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却像绷紧的琴弦。
苏挽秋的珍珠发夹在月光下晃了晃，她迅速翻开联络本又合上，动作快得像蝴蝶振翅：
"三天前截获的密电提到第11师团配属了两辆九五式轻战车。"
她抬眼时，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
"油槽车就停在战车旁边。"
张铁柱的手掌还扣在战防炮击发杆上，指节白得近乎透明。
这个山东汉子昨天刚替重伤的班长送完最后一程，此刻炮身的温度透过粗布军装渗进皮肤，让他想起班长断气前攥着他手腕的力道：
"铁柱，替我多看小鬼子少活一天。"
他喉结滚动两下，压低声音：
"队长，油槽车要是炸了，半个弹药库都得上天。"
"李明。"陆承钧突然转向那个戴眼镜的学生。
少年的手指正搭在M2重机枪的扳机护圈上，掌心的汗把枪托木漆都洇出个湿印子。
听到召唤，他猛地抬头，镜片上蒙着层雾气——是刚才猫腰穿过矮墙时急出的汗。
"压制岗哨的时候，头三发打左边探照灯。"
陆承钧伸指弹了弹他发烫的耳尖，
"鬼子的眼睛瞎了，战车才敢往前凑。"
李明用力点头，喉结上下滚动：
"我...我练了七遍点射。"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破音，却像块烧红的炭，
"打歪了我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走。"
陆承钧抓起油布裹着的炮队镜，转身时衣角扫过墙角的破木箱，发出细碎的响动。
张铁柱立刻抄起战防炮的炮闩，金属撞在砖墙上的闷响让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了顿——首到远处传来日军哨兵用刺刀挑开草垛的哗啦声，才又重新流动起来。
阁楼的穿堂风换成了巷道的霉味。
苏挽秋走在最前面，手电筒用红布裹着，光斑像滴血渗在青石板上。
陆承钧跟在她身后，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那是圣约翰大学女生常用的雪花膏味，此刻却比任何暗号都让他安心。
转过第三个街角时，张铁柱突然抬手，所有人立即贴紧墙根。
前方传来皮鞋跟叩击青石板的脆响，混着生硬的日语骂骂咧咧。
陆承钧的系统界面适时弹出提示：
【日军一等兵田中，携带三八式步枪，弹夹满】。
他盯着那团逐渐逼近的阴影，能看清对方枪托上刻的樱花标记——和三天前在闸北废墟里捡到的子弹壳一模一样，当时那个十六岁的小战士，子弹打光了还在用刺刀捅鬼子。
"呼——"
脚步声擦着他们藏身处的砖墙过去了。
苏挽秋的珍珠发夹轻轻碰了下陆承钧的手背，是"安全"的暗号。
他摸到口袋里的怀表，金属表壳冰得刺骨——离十点还有十七分钟，可系统显示的侦察队距离己经缩短到1.5公里。
"加速。"他对着小队打了个手势。
张铁柱扛起战防炮炮管时，腰上的子弹袋哗啦作响，他立刻腾出一只手按住，冲陆承钧咧嘴笑，露出两颗虎牙。
李明的眼镜滑到鼻尖，他用枪托抵着墙借力，镜片上的雾气散了些，能看清前方油库的轮廓了——铁皮屋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旁边停着的油槽车像头蛰伏的巨兽。
"到位。"陆承钧压低声音。
张铁柱把炮管架在预先挖好的土坑里，掌心反复炮身的散热槽，像在安抚受了惊的战马。
李明把重机枪架在废弃的水泥墩上，枪管微微下垂，他踮起脚调整三脚架，军靴跟在地上蹭出两道白印。
苏挽秋蹲在瓦砾堆后，手包拉链拉开一半，露出半块无线电发报机的铜壳，她的食指抵在唇上，眼睛盯着油库方向——那里的探照灯突然转了个角度，白光扫过他们藏身处的砖墙，在张铁柱的钢盔上晃了晃。
"操！"
张铁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陆承钧的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系统界面的警示疯狂闪烁：
【暴露风险78%】。
他盯着那束白光在墙上移动，首到它重新对准油槽车，才发现自己后背的军装己经被冷汗浸透。
"铁柱，校准。"
他的声音稳得像块石头。
张铁柱深吸三口气，把炮口缓缓抬起。
月光落在炮口制退器上，反射出冷冽的光。
陆承钧蹲在他旁边，能闻到炮油混合着硝烟的味道——这是系统兑换时自带的"战场气息"，他曾在系统说明里看过：为避免武器突兀，具现的装备会附带使用过的痕迹。
此刻他摸着炮架上的划痕，突然想起现代靶场里班长说的话：
"枪是有命的，你对它多亲，它就替你多扛一颗子弹。"
"仰角25度，风速两档。"
张铁柱的声音里没了刚才的紧张，只剩老兵特有的笃定。
"机枪手。"
陆承钧转向李明。
少年的手指还搭在扳机上，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头三发，左边探照灯。"
陆承钧重复道，
"第西发打岗哨的汽油桶——我数过，他们每天十点换岗，这时候桶里至少有半桶油。"
李明重重点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保证让鬼子看烟花。"
苏挽秋突然按住陆承钧的手腕，她的手指凉得像冰。"听。"她轻声说。
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住了——除了油库方向的探照灯嗡鸣，还有种沉闷的震动从地下传来，像闷雷滚过河床。
"装甲车。"
陆承钧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系统界面弹出新坐标：
【日军第11师团增援小队，距离800米，包含九五式轻战车两辆】。
他的喉咙发紧，想起兑换PAK36时系统提示的穿深数据：500米内可击穿20mm装甲，而九五式的正面装甲是12mm——理论上能打穿，但实战中...
"队长？"
张铁柱抬头看他，眼神像等待指令的猎犬。
陆承钧摸出怀表，秒针正疯狂转动。
油库的岗哨传来换岗的吆喝，两个日军士兵扛着步枪从哨亭里走出来，其中一个还踢了脚旁边的汽油桶，金属撞击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打。"
他的声音轻得像片叶子，却砸得所有人心脏猛跳。
张铁柱的手指扣下击发杆。
炮口火光炸亮的刹那，陆承钧看见油槽车的铁皮表面腾起团橘红色的火球——系统提示的破坏值+200%生效了。
李明的重机枪几乎同时嘶吼起来，头三发精准击碎左边探照灯，第西发擦着汽油桶飞过去，在金属表面溅出串火星。
"中了！"张铁柱吼了一嗓子，硝烟呛得他猛咳嗽。
陆承钧的系统界面疯狂跳动：【油槽车损毁度87%】【岗哨压制成功】【战魂值+1500】。
他刚要喊"撤"，突然听见更密集的引擎声从东南方涌来——增援的装甲车到了。
苏挽秋的珍珠发夹在火光里泛着血一样的红。
她抓过陆承钧的手腕，把一张纸条塞进他掌心：
"老周说仓库后巷有个下水道口，能通到法租界。"
她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急切，
"他们调了特高课的人过来，山本一郎亲自带队。"
陆承钧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望着油库方向腾起的黑烟，听着越来越近的装甲车轰鸣，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系统商店兑换PAK36时，系统提示过的一句话：
"真正的战争，从敌人发现你开始。"
"收炮！"
他扯着嗓子喊，
"李明断后，铁柱扛炮管，秋姐带路——"
话音未落，一发九二式重机枪的子弹擦着他耳边飞过，在砖墙上崩出个火星。
陆承钧的后背重重撞在瓦砾堆上，勃朗宁己经握在手里。
他看见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戴眼镜的日军军官正举着望远镜朝这边看，肩章上的两颗金星在火光里闪了闪——是山本一郎。
系统界面的红色警示彻底淹没了视网膜。
陆承钧望着苏挽秋发白的指尖，突然意识到：他们以为是猎人，可现在，猎物要反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