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褪到苏州河对岸时，苏挽秋的棉布鞋尖先扫过仓库后巷的青石板。
陆承钧正蹲在墙角调试捷克式轻机枪的击发簧，听见那串熟悉的脚步声，指节在金属部件上顿了顿——比平时快三拍，是情报紧急的暗号。
他抬头时，正撞见苏挽秋扶着门框喘气，耳坠上缺了钻的位置泛着白，像是被夜露浸过的碎瓷片。
"增援的运输队散了。"
她扯下围巾，露出颈侧一道红痕，是方才被日军刺刀挑的，
"我混在送水的民夫里跟了半里地，他们分成五拨往码头仓库、电报局、宪兵队分部去了。"
陆承钧的拇指碾过机枪机匣上的凹痕。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边缘跳动，【延缓大场失守】的进度条从37%跳到42%，像根烧红的铁丝戳着他神经——大场守军的弹药撑不过三天，而系统的限时补给还剩65小时。
"为什么散了？"
张铁柱从房梁上翻下来，他背着的战防炮炮架撞在墙根，发出闷响。
这个山东汉子的虎口还留着昨天校准炮口时的血痂，
"小鬼子又不是傻子，集中火力不好吗？"
苏挽秋从旗袍内袋摸出半张烟纸，展开是用眉笔画的路线图：
"藤田那老狐狸收到消息，说咱们可能劫军火。"
她指尖点在电报局的位置，
"他要把物资分存到六个据点，用通讯线连起来，就算丢一个，其他还能互相支援。"
陆承钧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三天前他带人炸了江湾的弹药库，系统奖励了十箱德制手榴弹，可代价是暴露了暗刃小队的存在——现在日军的警戒等级翻了三倍，连法租界的巡捕房都开始盘查形迹可疑的人。
"但分散就有漏洞。"
他突然笑了，指腹蹭过路线图上最细的那条线，"电报局的通讯站是他们的神经。
只要炸了发报机，六个据点就成了聋子。"
苏挽秋的睫毛颤了颤。
她见过陆承钧这种笑——在西行仓库外替守军送迫击炮弹时，在虹口日军哨所摸掉哨兵时，都是这种带着冷意的笑，像把磨了十年的刀终于开了刃。
"什么时候动手？"
赵刚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驳壳枪己经上了膛，枪柄缠着的红布被硝烟熏成了暗褐，
"我带马文去清外围岗哨。"
"现在。"
陆承钧站起身，机枪背带在肩头勒出深痕，
"晨雾刚散，哨兵换岗，他们以为咱们不敢白天动。"
他转向李明，那孩子的学生装还沾着昨晚救难民时的泥点，
"你带王晓保护秋姐，撤到法租界的裁缝铺，要是枪战起来——"
"我会把秋姐推进后巷的下水管道。"
李明攥紧了腰间的木柄手榴弹，指节发白，
"上次咱们救周阿婆就是从那儿跑的。"
苏挽秋突然抓住陆承钧的手腕。
她的手凉得像块玉，腕骨上还留着被日军手铐勒的红印：
"藤田今天亲自在电报局。"
她压低声音，呼吸扫过他耳垂，
"他带着二十个宪兵，还有两挺九二式重机枪。"
陆承钧的瞳孔缩了缩。
系统界面弹出【战略级任务：击杀日军校级军官】的提示，进度0%。
他想起三天前在医院见到的伤兵——十七岁的小战士，两条腿都被炸没了，还攥着半块弹片说要杀"藤田大佐"。
"张铁柱，战防炮拆成零件背。"
他扯下脖子上的银哨，
"赵刚，你带马文从东边翻墙，我和铁柱走阴沟。"
哨子在唇边压出红印，
"听见三声短哨，同时动手。"
暗巷里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时，陆承钧正猫着腰钻过电报局后墙的排水口。
腐臭的污水漫到他膝盖，张铁柱的战防炮炮管磕在砖头上，发出极轻的"当"。
他抬头，透过排水口的铁栅栏，正看见两个日军哨兵在墙根抽烟，军靴尖抵着发报机房的木门。
"左数第三个哨兵，枪没上保险。"
张铁柱的声音像块磨过的石头，他正用袖口擦炮口的水渍，
"上次在闸北，我见过这种熊样的，枪响了都摸不着扳机。"
陆承钧摸出颗手榴弹，保险环勾在小指上。
系统界面的【歼敌任务】进度条开始跳动，战魂值随着他的心跳往上窜。
他想起现代侦察连训练时，班长总说"最好的突袭是让敌人觉得你还在十里外"——现在，他要让藤田觉得，暗刃小队还在法租界的钟表行里修表。
"三。"他对着张铁柱比口型。
"二。"张铁柱的拇指按在炮闩上。
"一。"
手榴弹破窗而入的瞬间，陆承钧撞开排水口的铁栅栏。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发报机的铜天线，两个哨兵被气浪掀到墙上，鲜血溅在"大日本帝国上海派遣军"的军旗上。
张铁柱的战防炮己经架好，炮口对准二楼的重机枪位，第一发穿甲弹出膛时，他吼了声"狗日的"，像在老家山东打麦场扬场。
枪声炸成一片。
陆承钧的捷克式轻机枪喷着火舌，扫倒了往楼下冲的宪兵。
他看见藤田了——那个穿着将校呢大衣的矮胖子正往地下室跑，指挥刀的金穗子在硝烟里晃得人眼晕。
系统界面的【击杀任务】进度跳到23%，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承钧哥！
东边墙根有伏兵！"
李明的声音从围墙外传来，带着哭腔的喊杀。
陆承钧转头，正看见三挺九二式重机枪从沙袋后面抬起来，枪口对准了苏挽秋所在的裁缝铺后巷——她的月白色旗袍在窗户口闪了一下，像朵被风卷走的玉兰。
"秋姐！"
他吼了一嗓子，机枪子弹擦着头皮飞过。
张铁柱的战防炮转向，第二发炮弹精准砸在重机枪位上，爆炸掀起的气浪掀翻了苏挽秋的围巾，那抹鹅黄色飘起来，又落进染血的泥水里。
藤田的指挥刀突然抵住陆承钧的后颈。
这个老鬼子的呼吸里带着蒜味，刺刀尖戳进他锁骨半寸：
"暗刃小队？"
他用生硬的中文笑，
"我早该猜到，法租界的钟表匠...哈，你以为能——"
陆承钧反手扣住他手腕，膝盖顶向他裆部。
现代侦察兵的格斗术在这一刻苏醒，他听见软骨碎裂的声音，藤田的刀当啷落地。
张铁柱的炮口转过来时，他扑到旁边，炮弹穿透藤田的胸膛，在墙上炸出个血洞。
系统界面炸开刺目的金光。
【战略级任务：击杀日军校级军官】进度100%，战魂值+5000；【延缓大场失守】进度58%。
陆承钧抹了把脸上的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藤田的，只看见苏挽秋从裁缝铺跑过来，发簪散了，头发缠着硝烟，却笑得像春天里第一朵桃花。
"发报机毁了。"
她举着半块烧焦的铜片，
"他们的通讯网断了。"
"撤！"
赵刚从废墟里钻出来，军大衣着了火，他拍打着滚进泥坑，
"宪兵队的装甲车五分钟就到！"
一行人往法租界狂奔时，陆承钧摸了摸口袋里的系统界面。
战魂值足够兑换两门PAK36战防炮和十箱M2重机枪弹。
他想起大场守军的布防图，表盖内侧的刻痕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还剩两天十七小时。
"去码头的废弃仓库。"
他喘着气对苏挽秋说，
"我需要你帮我找二十个可靠的民夫，今晚...不，现在就去。"
苏挽秋的手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
她的指甲盖裂了道缝，是刚才翻墙时刮的，却握得极紧：
"我知道有个米行的老周，他儿子在西行仓库当排长。"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陆承钧回头望了眼还在冒烟的电报局，系统界面的【限时补给剩余时间】跳到了63小时12分。
他摸了摸腰间的银哨，哨子上还沾着藤田的血，却比任何时候都烫。
今晚，暗刃小队要去取新兑换的武器了。
而法租界的钟表行里，那台老座钟的摆锤还在晃——它不知道，它的主人，己经不是那个只会修表的学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