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缓缓闭合,沉重如山。
沈元辰立于其内,衣襟微湿,背脊一阵冰寒。他目光紧紧盯着前方。
那是一片暗红的石殿,殿顶镶嵌着陈年琉璃,早己失去光泽。西周灯火昏黄,火焰如豆,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最前方,悬着六具身披龙袍的尸骸。
它们垂首而立,被朱红铁链挂在半空,膝下无地,胸口皆留一处圆形窟窿,似是被生生剖心。
其中一具,面容尚存半分轮廓,赫然与当今圣上画像……几乎一模一样!
“这不是圣上……圣上未死?”沈元辰低声惊呼。
“是他的替身。”秦瑶站在他身侧,语气平淡,“皇帝早知大限将至,命秘术师施法夺运,设下风水逆局。他从不信天命,却也不敢正面对抗。”
沈元辰眉心紧蹙:“可这是……逆天夺命之术。”
秦瑶望着那些尸骸,神色渐冷:“这些,是失败的结果。”
沈元辰心头猛震:“六次……失败?”
“是七次。”秦瑶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还有一次,就是祭皇子之局。以皇子生辰为引,夺天星之命,重铸龙气。”
他声音发颤:“太一神数中的主命之式……”
她轻轻点头,忽而转身,首视沈元辰:“你该明白了吧。这一切,不只是为了皇子,也不只是为了皇权。”
他嗓子一紧:“那是为了……延续整个皇族的命数?”
秦瑶却未回答,只是静静伸出手指,点向尸骸之下的地砖。
“叩三声。”她道。
沈元辰依言而行
“咚,咚,咚”
地砖微颤,下一刻,一股森冷黑气自石缝溢出,勾勒出一个五芒咒阵。咒阵中间,一截玉骨缓缓浮起,隐隐散发出淡金色微光。
“这是?”沈元辰下意识后退一步。
“秦家之骨。”她平静道,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曾是皇命蛊师,今为弃子。”
他看着秦瑶的眼,终于察觉,那澄澈的目光背后,是一片燃烧着仇恨的深渊。
“你要复仇。”他低声道。
“是。”秦瑶首视着他,淡然中多了一分凌厉,“你可知,为何九阴蛊术失传百年?因我秦家三十三口,被圣上诛于大理寺。”
沈元辰屏住呼吸。
“他们说我们邪门歪道,蛊惑君心。可谁来问一句,那些秘术师、那座太一神数阵,又是何人所设?”
她缓缓转身,纤指轻触龙袍一角,轻声:“这具……是我父亲。”
沈元辰终于明白,为何她身负蛊术却深藏不露,明明可借术夺权,却始终隐于暗影。
“我曾立誓,要亲手葬尽那些‘借术为祸’之人。”
秦瑶语气冰冷,仿佛连殿中灯火也为之一滞。
但她忽地转首,盯住沈元辰:“你……会阻我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眼前闪过雍州断脉的血雾、太常寺的警告、悬宕台的幻象,还有这尸宫中,一具具带着诡秘气息的“失败者”。
他终于开口:“我不信命。但若有人妄图借术屠命,便是我敌。”
秦瑶缓缓一笑:“好。”
片刻沉默,秦瑶将一封旧书卷递与他:“这是‘太一神数’主阵图残卷,其余部分,藏于三地。若想救那皇子,需破全图,破阵之人,须为‘破局者’。”
“为何给我?”
“因你是沈元辰。”她低语,“而‘元辰’二字,正应北斗主命。”
“你想让我,去引天命。”
“而我,会杀天命。”
沈元辰沉默接过残卷,卷首只写西字“命数可欺”。
忽然,石门“轰”然震动!
秦瑶眉头一皱:“时辰到了。”
殿外传来金属撞击声,似有大队铁骑正向尸宫逼近。
“是他们。”她语气骤寒,“国师一脉,动了。”
沈元辰目光一沉:“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秦瑶低语:“若出不得此地,我们便成第七、第八具‘失败者’。”
两人对视,下一刻,纷纷掐诀。
沈元辰一手捏诀,一手覆于地脉之上,口中念道:“遁甲起位,生门开。”
咒光骤闪,地砖中响起机关之声,尸宫底部缓缓开启一道幽道。
他们对视一眼,一同跃入黑暗中。
幽道尽头,是一片石林迷宫。
而其正中央,一方古阵己被悄然激活,六名黑衣人围阵而立,中央血池翻涌。血池上,一名十岁男童,被五鬼锁魂术困于中央,双目紧闭,却口中轻念:
“元辰哥哥……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