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院子里己经热闹起来。几个孩子在沈氏的指挥下,将一包包香囊、袖袋、腰坠和干花制品小心翼翼地装进竹筐,又把新晒好的姜黄和花椒分门别类地打好包。
三妹一边系绳子一边嘟囔:“娘,咱们真的带得够吗?昨天王婶她们说还有人想订新的花样。”
沈氏擦了擦手上的灰,笑着应道:“先带这些,卖得好我们就回来再做。你可别小看这第一批货,咱们可是花了心思的。”
大儿子站在门口张望,忽然皱眉:“娘,村口那边好像有人来了。”
沈氏走出去一看,果然见几个妇人带着自家女儿往这边走来,手里还拎着布包和针线篓。
“沈嫂子,我们昨晚合计了一宿,想跟着去集市看看。”走在最前头的赵婶笑得一脸憨厚,“要是能帮你们搭把手,也省得你们来回跑。”
沈氏看了看天色,点头答应:“行,不过路上不轻松,你们可要撑得住。”
一行人收拾妥当,挑着担子出了村。清晨的风有些凉,但大家兴致都很高,一路上有说有笑,连最小的西弟都哼起了小调。
走到半路,迎面撞上同村的李家媳妇,她斜眼看了眼他们肩上的货物,嗤笑道:“哟,这不是沈家的人吗?这是去赶集卖破布呢?”
旁边的几个妇人掩嘴偷笑。
沈氏脚步不停,淡淡地道:“是啊,去碰碰运气。”
“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李家媳妇故意提高声音,“这些东西谁稀罕买呀?”
沈氏回头看她一眼,笑了笑:“那就等着瞧吧。”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谁也没理会那些冷言冷语。
到了集市,天刚蒙蒙亮。集市入口处早己挤满了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沈氏带着人找了个偏僻的位置,放下担子开始整理货物。
“娘,这儿位置太偏了。”大儿子皱眉,“人都看不见我们。”
沈氏没说话,从包袱里取出一块染成姜黄色的布,铺在摊位前的地面上,又把几个香囊挂上去,用细绳串成一排,在晨光中晃动着。
“颜色鲜亮些,自然会有人看见。”她说着,又拿出几片晒干的艾草放在角落,淡淡的药香味儿随风飘散开来。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几个过路人被吸引过来。
“哎,这香囊挺好看啊。”一个年轻姑娘蹲下来看,“多少钱一个?”
“二十文。”沈氏答得干脆。
“这么便宜?”姑娘惊讶,“做工还挺精细。”
“不是便宜,是物有所值。”沈氏微笑着说,“你可以闻闻,味道清香,还能驱蚊安神。”
那姑娘试了试,果然满意,立刻掏钱买了两个。
消息传开,陆续有人围了过来。
“这个袖袋是什么做的?”一个妇人拿起一只绣着梅花的小袋子,“摸着挺软的。”
“是棉麻混纺的,里面加了点姜黄粉,夏天戴着不会出汗。”沈氏耐心解释。
“真讲究。”那妇人点点头,也买了一个。
人越来越多,孩子们忙得手脚不停,连几个帮忙的妇人也都加入了介绍行列。
“这位大娘,您试试这个腰坠,挂在衣带上,走路都有香气。”赵婶热情地推销。
“这个也不错,多少钱?”老妇人掏出铜钱。
“三十文,手工缝制,里面的药材都是当天晒的。”赵婶回答。
摊位前很快排起了队。
沈氏站在后方,看着眼前的情景,嘴角微微扬起。
她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娘,我们的姜黄快卖完了!”三妹跑过来喊,“要不要先收点钱?”
沈氏点头:“先把账记清楚,回头再清点。”
她转身对赵婶道:“你带几个人去村子里一趟,把第二批货运过来。记得让王婶那边的人先挑好一批样品,等我们回去了就能接着做。”
赵婶应声而去。
集市上的人流越来越密集,沈氏的摊位前始终热闹非凡。一些商贩也好奇地凑过来,打听价格和货源。
“这位夫人,你们这是自己做的?”一个年长的商贩问。
“是的。”沈氏答,“我们村里一起做的,材料都是自家种的。”
那人点了点头:“难怪味道这么纯正。有没有考虑批量供货?”
沈氏笑了笑:“目前还在试水,等稳定了再说。”
那人若有所思地走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日头西斜。摊位上的货物几乎卖空,只剩下零星几个香囊和一小袋花椒。
沈氏招呼大家坐下休息,开始清点今天的收入。
“一共是六百七十文。”大儿子数完最后一枚铜钱,兴奋地说,“加上之前做的香囊,咱们这次赚了不少!”
“不错。”沈氏接过钱袋,轻轻掂了掂,“回去之后,先给王婶她们结一部分工钱,剩下的留着采办新料。”
赵婶凑过来问:“沈嫂子,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扩大生产?”
沈氏点头:“是啊,这次是个好开头。不过咱们得稳住质量,不能因为做得多就粗制滥造。”
赵婶连连称是。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几个穿着体面的男子朝这边走来,领头的那个正是前两天来谈合作的悦香坊掌柜。
沈氏眼神一凝,不动声色地站起身。
掌柜走近摊位,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货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夫人真是生意兴隆啊。”
沈氏淡淡一笑:“托您的福。”
掌柜眯了眯眼:“夫人,上次我说的条件,您再考虑一下如何?我们可以签长期合同,价钱也好说。”
沈氏摇头:“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们暂时没有独家合作的打算。”
掌柜的笑容渐渐收敛:“夫人,做生意讲究的是长远。有时候,合作比对抗更明智。”
沈氏首视着他,语气平静却坚定:“我只和讲道理的人合作。”
掌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很好,很好。”
他转身离去,身后几个随从紧跟着离开。
沈氏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