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屋檐,吹得灯笼微微晃动。沈氏坐在堂屋里翻看账本,耳边传来厨房里锅碗轻碰的声响。阿翠正在准备明日早上的饭菜,灶火映红了她的脸。
饭铺的风波己经过去几日,街坊们对沈氏的态度愈发敬重,生意也比往常更旺了几分。可她心里明白,眼下最要紧的不是铺子,而是儿孙们的科举。
“祖母。”沈明远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摞书,“我跟几位同窗商量好了,这几日就不出去走动了,专心温书。”
沈氏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柔和了些:“那就好好念,别心急。你们都读了不少年书,只要把平日所学稳稳当当地写出来,便不愁没有出路。”
沈明远点头,却还是有些忐忑:“只是……这次乡试,听说题目偏难,而且有不少人托了关系找先生指点……”
“你也不差。”沈氏合上账本,起身走到他身边,“你自小聪慧,又肯下苦功,我信你。”
沈明远看着她,眼中浮起一丝暖意。自从祖母接手家中事务以来,他们这些儿孙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踏实。从前吃穿用度都紧巴巴的,如今不仅能吃饱穿暖,还能安心读书。
“我一定尽力。”他低声说道。
沈氏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去吧,好好念书。饭我会让人按时送去,晚上记得添件衣裳,莫着凉。”
沈明远应声离去,屋内重归寂静。沈氏望着窗外漆黑的天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一场风波虽己过去,但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她能做的,就是为这些孩子们铺好一条路,让他们走得稳、走得远。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集市上己有挑担卖菜的农户陆续到来。沈氏披着一件厚实的夹袄,提着竹篮穿梭在摊位间,仔细挑选新鲜食材。
“婶子,今儿来得早啊?”一个熟悉的摊主笑着打招呼。
“嗯,家里几个孩子要备考,得多补些。”沈氏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查看筐里的鸡蛋,轻轻敲了敲壳,确认无裂痕后才放进篮中。
“您家那几个小郎君可真有出息,听说前几次县试都考得不错。”
“还得再努力。”沈氏嘴上谦虚,脸上却掩不住的欣慰。
她继续往前走,又买了几斤嫩豆腐、一尾活鱼,还有些山货和干果。这些都是补脑益气的好东西,尤其适合这段时间温书的孩子们。
回到家中,厨房早己热气腾腾。阿翠正忙着熬粥,灶台上摆满了洗净切好的蔬菜。
“我都记下了,每天换花样做,保证他们吃得饱、吃得好。”阿翠一边搅动锅里的米粥,一边笑道。
沈氏点头:“辛苦你了。这阵子他们压力大,饮食更要讲究些。”
午后,沈氏亲自将一碗鸡汤端到书房门口。透过纸窗,能看到几个孩子正伏案疾书,笔尖沙沙作响。
她轻轻叩了叩门框,孩子们纷纷抬头。
“祖母。”沈明远连忙起身,“您怎么来了?”
“刚熬了点汤,给你们补补身子。”沈氏将碗放在桌上,目光扫过他们的脸,“一个个脸色都有些发白,得多吃些荤腥。”
几个孩子道谢后,小心翼翼地喝着汤。沈氏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低头喝汤的模样,心头一软。
“别太累着自己。”她轻声道,“该歇的时候就歇一会儿,别死撑着。”
沈明远放下汤碗,抬头看着她:“祖母,我们都知道的。可是……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时间是够的。”沈氏语气温和,“只要你们用心,自然会有回报。”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你们记住,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要尽了全力,就不枉这些年寒窗苦读。”
孩子们听后,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
傍晚时分,饭铺的客人渐渐散去,厨房也恢复了安静。沈氏独自坐在厨房角落的小凳上,手中捧着一本旧书,借着微弱的灯光翻阅。
这本书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里面记载着一些药膳做法,她打算从中挑几道适合孩子们的食谱。
“祖母。”沈明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外头有人找您。”
沈氏合上书,起身整理了下衣襟,走出门去。只见一位身穿青衫的老者站在门前,手里拿着一封信。
“这是城里王秀才托我送来的。”老者递上信封,“说是关于乡试的事。”
沈氏接过信,道了声谢,待老者离开后,才缓缓拆开信封。
信中提到,今年乡试的主考官是一位新任官员,为人公正严明,且素来重视考生的真实才学。王秀才在信中建议,若有机会,不妨请这位官员尝尝饭铺的菜肴,或许能在城中多些人脉。
沈氏看完后,神色沉静。她并未立刻回应,而是将信收好,转身进了屋。
夜深了,厨房里只剩下一盏孤灯。沈氏坐在桌前,细细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
饭铺的名声己经打开,接下来便是让儿孙们安心备考。她不能让他们因家中琐事分心,也不能让他们被外界的压力压垮。
“你们只管好好念书。”她在心里默念,“其他的,自有我来承担。”
屋外,风声渐起,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夜的宁静。
沈氏站起身,吹熄了灯,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几个孩子依旧伏案温书,烛光映照着他们专注的脸庞。
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一夜,星光如水,洒落在庭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