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摔碎第七个药罐时，卯时的晨雾正凝成冰霜挂在御药房的琉璃瓦上。
夜澜的玉扳指卡在她后颈要穴，青铜液顺着脊椎渗入血脉。惊鸿的银铃在腕间结成冰坨，她盯着满地药渣里滚出的前朝官银，终于看清银锭底部的刻痕——"昭明十三年，柳氏铸"。
"爱妃摔罐子的模样..."夜澜的蟒袍扫过药柜，三千个紫檀抽屉同时弹开，"倒比舞剑还好看。"他苍白的手指捏起片鹿茸，惊鸿闻到他袖中飘出的腐尸味——那是玄冰池万年寒尸特有的气息。
惊鸿的银簪突然刺穿药柜暗格，带出卷泛黄的账册。夜澜低笑着用玉扳指接住坠落的瓷瓶，瓶中血水溅在账册封皮，显出一行朱砂小字："惊鸿血引，九转还魂"。
"主子终于找到自己的药方了？"夜澜的犬齿咬破她耳垂，惊鸿的血顺着下颌滴入瓷瓶。药液沸腾的瞬间，她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青铜色的皮肤下，齿轮正吞噬着新生的血肉。
柜顶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三百支淬毒银针暴雨般射下。夜澜的蟒袍卷住惊鸿滚向药碾，青铜碾轮压碎官银的刹那，惊鸿的银铃绞断他三根肋骨。夜澜却笑得胸腔轰鸣："这具身子...咳...本就是主子造的玩具..."
辰时的日光刺破药柜缝隙时，惊鸿正攥着半块官银按在心口。
夜澜的玉扳指嵌进药碾凹槽，碾碎的血肉显出一幅地图。惊鸿的银簪挑开黏连的皮肉，发现经络走向竟与柳氏祖坟的龙脉重合。当簪尖刺入"惊门"穴时，碾轮突然弹出枚带血的乳牙——与她八岁掉落的那颗一模一样！
"鸿儿又淘气了..."夜澜染血的手掌覆上药碾，惊鸿看见他掌心浮现自己幼时的抓痕，"当年你捏碎为父的喉骨时，也是这般眼神。"
惊鸿的银铃突然暴起，铃芯射出金丝缠住夜澜脖颈。青铜皮肤被勒出裂痕的刹那，药柜暗格轰然炸开，飞出上百个琉璃瓶。每个瓶中浮着颗心脏，最中央那枚跳动的血肉上，赫然刻着"柳惊鸿"三个梵文！
"这是主子换给为父的..."夜澜的指尖点在那颗心脏上，惊鸿的胸腔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夏瑶的赤足踏碎满地琉璃，她心口的青铜算珠正疯狂吸收心脏溢出的血气。惊鸿的银簪贯穿她眉心，却见算珠裂开缝隙，露出内里跳动的血肉——那竟是惊鸿周岁时剪下的胎发结成的血痂！
"姐姐的血肉真是大补..."夏瑶的牙齿咬住簪尾，"夜澜哥哥用你的心尖血..."她突然撕开胸口的皮肤，"养了我二十年！"
惊鸿的银铃绞碎夏瑶头颅时，夜澜的玉扳指突然插入她后颈。惊鸿感觉青铜液逆流进大脑，眼前闪过无数记忆碎片：八岁的自己握着金剪，将夏瑶的胎发与自己的心血缠成结；十五岁的夜澜跪在血池中，将发结塞进傀儡心口...
午时的丧钟震落药房屋檐冰凌时，惊鸿的银簪正插在夜澜的青铜心脏上。
他残破的躯体躺在药渣与官银堆里，指尖还勾着惊鸿的襁褓碎片。惊鸿的银铃缠住他脖颈，铃身突然裂开，露出内藏的柳氏玉玺残片——正是当年塞进傀儡胸腔的那块！
"主子可知..."夜澜的瞳孔开始涣散，"为何你的血能唤醒青铜？"他染血的手指点在自己太阳穴，惊鸿看见皮肤下密密麻麻的梵文，"柳氏先祖...咳咳...本就是漠北炼金术养的药人..."
药柜突然整体翻转，露出后墙上的血池。惊鸿的倒影在血水中扭曲变形，她看见自己背后浮现狼首图腾——与玄冰池底的漠北盟约完全一致！
"时辰到了..."夜澜的玉扳指突然炸开，惊鸿的银簪被气浪掀飞。血池沸腾的瞬间，数百具青铜傀儡破水而出，每具心口都嵌着刻"惊鸿"二字的官银。
夏瑶的残躯突然立起，她裂开的头颅发出夜澜的声音："请主子...咳咳...归位！"
惊鸿的银铃绞碎自己左臂，飞溅的青铜液在空中凝成锁链。当血池吞没她最后一寸血肉时，夜澜的残躯突然暴起，用玉扳指碎片在池面刻下血咒。惊鸿在灭顶的剧痛中听见他最后的呢喃："漠北的朝阳...该升起来了..."
药房屋梁轰然坍塌时，血池中伸出上千只青铜手臂。惊鸿的银簪插在池底玉玺上，看着自己的躯体与无数傀儡融合。当第一缕月光穿透废墟时，崭新的青铜女帝睁开竖瞳，脚下跪着的夜澜残躯正化作粉尘，在她脚踝金铃上凝成"惊鸿奴"三个血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