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的银簪刺穿冕旒珠时,寅时的晨光正将太庙琉璃瓦染成血色。
夜澜的蟒袍在祭坛狂风里猎猎作响,十二旒玉珠撞在她簪尖迸出火星。他苍白的指尖缠住她散落的青丝,发尾绞进冠冕金线里,将两人头颅拽得几欲相贴:"主子为朕加冕的姿势...咳...倒像是要剜心取血。"
惊鸿的簪尾挑开他颈间盘扣,青铜算珠在喉结下突突跳动,映出冕旒珠里三百道细密裂痕——每道裂痕都刻着柳氏先祖的忌辰。当簪尖刺破皮肤时,她嗅到血里熟悉的回魂香:"陛下用我柳氏三百亡魂铸这顶冠冕,夜里可听得见哭灵声?"
祭坛下百官匍匐,夏瑶捧着金盘的手指骤然收紧。盘中的玄铁匕首突然震颤,惊鸿腕间银铃自发绞碎三根旒珠,玉屑纷飞间,她看见珠芯嵌着的青铜薄片——正是父亲书房失窃的《锁魂谱》残页!
"爱妃的铃铛..."夜澜突然咬住她耳垂,犬齿刺破血脉,"比当年系在朕脚踝的镣铐还凶。"他扯断惊鸿腰间绦带,丝帛裂空声里,冠冕轰然坠地,十二道裂痕在地面拼出漠北狼首图腾。
辰时的钟声撞碎太庙香炉,青烟凝成三百道鬼影。
惊鸿的赤足踩在夜澜散落的青丝上,足铃震碎他后颈的"惊鸿印"。夜澜在剧痛中仰头大笑,心口青铜算珠裂开缝隙,露出内里跳动的血肉——那竟是她周岁时剪下的胎发缠成的心结!
"主子可知这发结..."夜澜染血的手指插入自己胸腔,将跳动的血肉扯到她眼前,"吸了你十三年的梦魇?"胎发突然暴长,缠住惊鸿脖颈将她拽向祭坛中央的青铜鼎,"每夜你哭着喊爹爹时...咳咳...都是它在吞你的泪。"
鼎中血水突然沸腾,惊鸿看见八岁的自己蜷缩在鼎底。小惊鸿怀里抱着半块玉玺,正用银簪在鼎壁刻字——"昭明十三年,弑父"。夜澜的玉扳指卡进她后颈:"现在明白了吗?当年是你亲手..."
夏瑶的尖叫撕裂了幻象。她手中的玄铁匕首突然飞射,贯穿夜澜肩胛将他钉在青铜鼎上。惊鸿的银铃绞住夏瑶咽喉:"原来你也想当屠龙者?"
"我是要救你!"夏瑶撕开衣袖,臂上密密麻麻的刀痕组成星图,"他每取你一滴血,就要我剜十刀心头肉养蛊..."她突然咳出带着金粉的血,"你看这祭坛下的尸骨...咳咳...全是替你死的替身!"
午时的烈日灼穿太庙穹顶时,三人的血己在青铜鼎中凝成琥珀。
惊鸿的银簪挑开夜澜心口皮肉,簪尾暗槽弹出的金丝正与胎发心结纠缠。她盯着青铜算珠上反光的自己,突然看清那些齿轮的咬合轨迹——竟与父亲教她的《璇玑谱》完全一致!
"主子终于发现了..."夜澜的犬齿咬破她执簪的手腕,"你教我的第一课...咳咳...就是用柳氏机关术造这具身子。"他扯断心口胎发,发丝突然暴长缠住夏瑶,"就像当年...你教这小丫头用金错刀剜我心肝。"
记忆如毒蛇撕开最后的封印:十岁生辰宴上,她将玄铁令塞给浑身是血的少年,夏瑶握着金错刀刺入他心口...而父亲在暗处抚掌而笑:"好鸿儿,懂得用活人试机关了。"
惊鸿的银铃突然炸裂,藏在铃芯的柳氏玉玺残片飞入青铜鼎。血水沸腾间,鼎壁浮现出完整的《锁魂谱》,每一笔朱砂符咒都浸着她的生辰八字。夜澜在血泊中拾起她掉落的簪子:"现在...主子可愿为这盘棋...咳...落最后一子?"
当暮色染红三百道鬼影时,惊鸿的青丝与夜澜的冕旒珠彻底绞缠成结。她将簪尖刺入自己心口,青铜血流进鼎中的刹那,太庙地底传来狼嚎——漠北的朝阳,终究照在了柳氏龙脉的尸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