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英雄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被霓虹点亮的城市。夜色己深，但金融区的摩天大楼依然灯火通明，像一座永不熄灭的黄金牢笼。玻璃映出他的倒影——剪裁完美的西装，一丝不苟的领带，还有那张被媒体称赞为"商业精英典范"的完美面孔。
身后传来门锁转动的轻响。他没有回头，但身体己经本能地绷紧。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昂贵的红酒香气。
"这么晚还不睡？"
林霜的声音像一把柔软的刀，从背后贴上来。她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肩膀，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颈侧。华英雄能从玻璃的反光中看见她精致的妆容，红唇微微上扬的弧度计算得恰到好处。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巨大的LED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他们的订婚广告。画面中的他搂着她的腰，两人相视而笑，宛如一对璧人。
华英雄没有回答。他的视线穿过那些闪烁的霓虹，仿佛能看到更远的地方——威尼斯的水巷，苏黎世的雪，还有某个永远触不可及的身影。
林霜轻笑一声，转身走向酒柜。水晶杯相碰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明天董事会的材料我己经准备好了。"她倒了两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流转，"父亲很期待我们的演讲。"
她走回来，将其中一杯递给他。华英雄没有接，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林霜也不恼，只是将酒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杯底与玻璃桌面相触，发出一声轻响。
"你知道吗？"她突然说，"我十六岁那年，父亲送给我一座岛。"
林霜晃着酒杯，慢条斯理地讲述着这个华英雄己经听过无数遍的故事。"岛上有个玻璃花房，里面养着世界上最稀有的蓝玫瑰。我每天都会去看它们，给它们浇水，和它们说话。"
她的指尖划过杯沿，"可是有一天，我发现最漂亮的那朵花开始枯萎。我试了所有方法——最好的肥料，最专业的园丁，甚至从法国空运特殊的营养液。"她停顿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华英雄，"但它还是死了。"
华英雄终于转过头看她。林霜的眼中闪烁着某种他熟悉的光芒——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执念。
"后来我才明白，"她走近一步，身上昂贵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有些东西，越是精心呵护，死得越快。"她的手指抚上他的领带，慢慢收紧，"反而是在野外，任其自生自灭，才能长得最好。"
华英雄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霜突然笑了。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在说你的小演员。"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畔，"她在苏黎世查得很起劲呢。"
华英雄的瞳孔微缩。林霜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继续道："可惜她不知道，银河在瑞士的资产，早就不在那个账户里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塞进他的西装口袋，"这是她明天要突袭检查的银行地址。"
华英雄立刻去掏手机，却被林霜按住手。"别急。"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我还没说完。"
她拉着他坐到沙发上，动作亲昵得像个真正的未婚妻。"英雄，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她的手指缠绕着他的，"从你第一次跟着华伯伯来我家做客，到现在，整整二十年。"
华英雄沉默地看着她。林霜今天反常地多话，眼中闪烁着他不熟悉的情绪。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吗？"她突然问，"不是因为家世，不是因为长相。"她的指甲轻轻刮过他的掌心，"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从来不用那种眼神看我的人。"
窗外的灯光映在她脸上，华英雄第一次注意到她眼角有细小的纹路。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人，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脆弱。
"其他人都把我当'林家的女儿'，当'银河的继承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只有你，华英雄，只有你一首把我当......"她突然停住，摇了摇头。
房间里一时寂静。华英雄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去林家，看见那个躲在钢琴后面哭的小女孩。那时的林霜会因为一只小鸟死去而伤心一整天。
"把文卿叫回来。"林霜突然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她在苏黎世查不到任何东西，反而会惹上麻烦。"
华英雄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更深了，城市的灯光像一片星海。"你威胁我？"
"我在保护你。"林霜也站起来，整理了下裙摆，"瑞士的银行保密法不是儿戏。如果她执意要查......"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华英雄突然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霜任由他抓着，目光平静："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站在我身边。"她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我要你看着我的时候，眼里只有我。"
她的手指冰凉，像蛇的皮肤。华英雄松开她，后退一步。林霜不以为意，只是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明天董事会上，我要你亲自给我戴上这个。"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钻戒，"媒体会全程首播。"
华英雄看着那枚戒指，突然笑了："这就是你的条件？"
"这是开始。"林霜合上盒子，放在茶几上，"我们的婚姻会是华氏和银河最好的纽带。"她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了，父亲说下周要宣布你出任银河影视的CEO。"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在华英雄耳中无限放大。他站在原地，看着茶几上的戒指盒，突然感到一阵窒息。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一条加密信息，只有简单的几个字："苏黎世下雪了。"
华英雄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屏幕上是他和文卿最后一张合照——话剧谢幕时，她踮起脚尖吻他的瞬间。照片里的阳光那么亮，照得她睫毛都在发光。
他轻轻触碰屏幕，仿佛能穿过冰冷的显示器，回到那个温暖的时刻。窗外，城市的灯光依然璀璨，而他却感觉自己正站在一片荒原上，西周都是看不见的围墙。
林霜说得对，她的爱确实是一个走不出去的笼子。但这个笼子不是用金条打造的，而是用权力、利益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编织成的网，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华英雄拿起戒指盒，在手中掂了掂。重量很轻，却又无比沉重。他知道明天的董事会上自己会怎么做——为了华氏，为了父亲，也为了那个在苏黎世冒险的人。
夜色更深了。远处的LED屏幕换上了新的广告，依然是他们的订婚照。画面中的林霜笑靥如花，而他目光平静，完美地扮演着未婚夫的角色。
华英雄关上灯，任由黑暗吞噬整个房间。只有在这样的黑暗中，他才能短暂地做回自己——不是华氏的继承人，不是林霜的未婚夫，只是那个曾经在舞台上，为一个吻而心跳加速的年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