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英雄坐在机舱的皮质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着香槟杯的杯沿。窗外是翻滚的云海，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在杯中的金色液体里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林霜靠在他肩上睡着了，睫毛在脸颊投下浅浅的阴影。她手里还捏着一份《金融时报》，头版是银河集团最新收购案的新闻，而在报纸的右下角，一张小小的配图几乎要被忽略——文卿坐在苏黎世湖畔的咖啡馆，低头翻着一本书，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无名指上那枚褪色的道具戒指依然醒目。
他轻轻抽出报纸，指尖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三个月了。自从那个荒唐的订婚消息爆出后，文卿就像人间蒸发一样，首到这张照片出现在财经报纸的边角。
"看什么呢？"
林霜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华英雄合上报纸："没什么。"
她笑了笑，伸手拿过报纸，目光在那张小图上停留了两秒，然后随手折起来塞进座椅口袋。"瑞士的风景确实不错，"她语气轻松，"下次带你去。"
华英雄没有回答，转头看向窗外。云层之下，是看不见的陆地，看不见的城市，和再也见不到的人。
飞机开始下降，耳膜传来轻微的压迫感。林霜整理着裙摆，忽然说："明天《商业周刊》的采访，记得穿那套深蓝色西装。"
"嗯。"
"还有，"她拿出手机划了几下，"父亲希望我们下个月正式宣布银河和华氏的深度合作。"
华英雄的手指微微收紧："合作？还是吞并？"
林霜轻笑一声，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别说得这么难听。这叫资源整合。"
空乘走过来提醒系好安全带。林霜靠回座椅，闭上眼睛，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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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华英雄坐在银河集团总部的办公室里，手里拿着最新一期的《时尚先生》。封面是林霜和文卿在希腊米克诺斯岛的白色门廊下喝茶的照片。夕阳把两人的轮廓镀成金色，海风掀起文卿的亚麻裙角，而林霜正微笑着为她斟茶，画面温馨得近乎诡异。
标题是：《敬我们的爱》。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纸张在掌心发出轻微的脆响。
门被推开，武潇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杯咖啡。她看到华英雄手中的杂志，挑了挑眉："别看了，都是戏。"
华英雄把杂志扔在桌上："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武潇递给他一杯咖啡，"文卿接了部国际合拍片，投资方是银河的合作伙伴。这顿饭，这场'偶遇'，包括这个标题，都是谈好的条件。"
"条件？"
武潇在他对面坐下，搅动着咖啡："她放手，林霜给她铺路。"
华英雄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他扯开领带，走到落地窗前大口喘息。玻璃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像一幅失败的肖像画。
"就这样？"他的声音嘶哑，"就这么......算了？"
武潇放下咖啡杯，轻轻叹了口气："英雄，有些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明信片放在桌上："文卿让我转交的。"
华英雄没有动。
"她说......"武潇顿了顿，"武潇的爱是祝福，我的爱是不见。"
明信片上是威尼斯叹息桥的照片。背面只有一行字：
"生活中有多少无法面对，就有多少不得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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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华英雄独自去了他们曾经常去的那家小剧院。
舞台空荡荡的，观众席只有他一个人。黑暗中，他仿佛又看见文卿站在聚光灯下，念着《恋爱的犀牛》里的台词：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
回声在空旷的剧场里消散，没有人接下一句。
华英雄掏出手机，翻到加密相册里唯一的一张照片——谢幕那晚，文卿吻过他后，耳尖通红的侧脸。
他按下删除键，却在确认弹窗出现时，猛地锁上了屏幕。
（就这样吧。）
（让一切停在最像结局的地方。）
走出剧院时，夜空中飘起细雨。华英雄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在地面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
远处广告牌上，林霜代言的珠宝广告闪闪发光。她戴着那枚订婚戒指，笑容完美得像个假人。
华英雄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的烟早己受潮。他苦笑着摇摇头，把烟盒扔进垃圾桶。
雨越下越大。
他走进雨中，没有撑伞。
（走着走着就散了。）
（原来有些人，连告别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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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华英雄被手机铃声吵醒。是林霜。
"醒了？"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别忘了十点的董事会。"
他揉了揉太阳穴："嗯。"
"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你。"
挂断电话，华英雄走到浴室，冷水冲在脸上，试图冲走宿醉的眩晕感。镜子里的男人眼下泛着青黑，下巴冒出胡茬，和杂志封面上那个光鲜亮丽的华氏继承人判若两人。
他穿上林霜指定的那套深蓝色西装，系领带时手指微微发抖。领带是林霜送的，暗纹里藏着银河集团的logo，像一条隐形的锁链。
董事会进行得很顺利。华英雄坐在林霜身边，像个完美的傀儡，在需要的时候点头，在适当的时候微笑。没有人注意到他游离的目光，也没有人关心他在想什么。
会议结束后，林霜挽着他的手臂走出会议室，在记者面前露出得体的微笑。闪光灯下，华英雄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和文卿被狗仔围堵时，她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他别怕。
而现在，他身边站着另一个人，再也没有那只温暖的手。
晚上，林霜在顶楼餐厅订了位置庆祝。华英雄坐在窗边，看着城市灯火如星河般铺展。
"怎么了？"林霜切着盘中的牛排，"一晚上心不在焉。"
华英雄晃了晃酒杯："累了。"
林霜放下刀叉，伸手覆上他的手："明天我们去瑞士吧。"
"瑞士？"
"嗯。"她微笑，"你不是一首想去看看吗？"
华英雄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好。"
林霜满意地笑了，举起酒杯："敬我们的未来。"
华英雄碰了碰她的杯子，却没有喝。
窗外，一架飞机划过夜空，闪着红色的航灯，像一颗坠落的星星。
（敬我们的爱。）
（敬那些走着走着就散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