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轰隆!”
天边忽然炸起一道天雷闪电,整个河滩顿时被照亮一瞬。
李能余光忽然瞧到什么,还不待大喊出声,便被舱室外壁闪过的人一脚踹开。
另一个黑影从舱顶跳下,瞬间将伍德的头劈成两半。
吴婉之脖颈上的刀“咣当”落地,鲜血喷到她头顶。
她大叫一声,被舱顶跳下的人影一把抢过,撞进某个结实的胸膛里。
她抬起惊惶双目,身后竟然是去而复返的薛良!
所有的不安顿时化作一句哽咽的话语“薛良!”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捶打甲板,顷刻间便大雨滂沱。
薛良垂眸掠过她的面容,而后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回舱室,提刀挡住那打开其他镖师,举着砍刀向劈来的李能,两人打作一团。
那伍德双目怒瞪,方才连半句话都未说出口,就首首倒在甲板上死去。
混战中的柳三大喊一声:“对不住了!伍德!”
一脚将伍德的尸体踹飞,用以击退几个围剿他的镖师,提着大刀嘶吼着上前厮杀。
薛良这边砍断李能的手臂,待他跌向栏杆,又反身提刀将其从头顶至腹部一刀砍裂。
李能顿时浑身,口吐鲜血,手中的刀也倏然落地。
眼神逐渐空洞,他往后踉跄几步,“嘭”地摔进水里。
河水马上翻出一阵红色的波涛。
薛良不做停留,见那有个镖师被柳三提刀压着脖子,快步上前。
那柳三是个狠角色,一边挥刀迎战,一边灵敏地踹着伍德的半段身体进行攻击或抵挡。
被五六个镖师围攻这么久,竟然只受了轻伤。
薛良上前将伍德再次劈成几段,柳三没了肉盾,与薛良正面交锋。
吴婉之的耳中充斥着刀剑的铿锵之音和狂躁雨声,这些声音冲撞着耳中鼓膜,令她的神经也变得紧绷。
她感觉自己的头脑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掐住,驱使她疯狂在舱室里寻找可用的武器。
她身后的舱壁忽然“嘭”地被人从外头砍开。
她甫一回头便见血淋淋的李能撞开破口,从旁边的船上跳进来。
他竟然没死!而且另一只完好的手也能拿刀!
吴婉之仿佛见到了鬼,尖叫着将地上的渔网朝他扔去。
那渔网虽在空中就被李能劈开,但好歹给吴婉之争取到抓起鱼叉的机会。
“别过来!”
吴婉之抓着鱼叉对准断了一只手臂,面容尽毁的李能,不断往舱门退。
谁知那柳三竟然抵挡在舱门处,将要进来救人的镖师挡在外头。
“抓她跑!大当家救不了了,保住自己的命!”
柳三撕心裂肺地冲李能喊道。
外头的镖师进不来,在对战柳三的同时又提刀砍舱壁。
薛良甚至跳上舱顶要绕到舱室的破口跳下来。
舱室顿时变成一座围困的牢笼。
李能重伤在身,朝吴婉之挥砍数次均被躲过,最后他大喝一声,狠命一砍。
吴婉之的手掌差点被削断,手中的鱼叉还没落到地面,她便被李能一脚踹向另一侧箱壁。
李能在薛良跳进舱室的前一瞬,重新踹开新的破口,抬脚勾起吴婉之,将她摔了出去。
吴婉之瞬间跌入虚空,重重地砸到另一艘扁舟上。
李能紧随而来,砍断拴船的绳索,运力将刀凌空弹出,刺向从要从破口跳下的薛良。
薛良躲避刀口,落了水。
扁舟失去绳索的束缚,带着吴婉之和李能迅速投到波涛之中,很快便被水浪卷到河中央。
待岸边的打斗声渐远,李能才摸索进船篷里点灯。
他提着刚点上的灯火,站在舟头望着岸边的光景,驼着背大口喘气。
远处,他的山匪兄弟柳三还在负隅顽抗。
李能满目通红,回头目眦欲裂地瞪着吴婉之,大步向她走来。
吴婉之摔断了腿,察觉到对方的杀意,不断地往船尾爬去。
就在李能快要抓到之际,船身忽然倾斜。
李能差点摔倒,回头见船头上竟然攀着只手!
恐惧猝然让他头皮发麻,顾不得任何,他抓起手边修船的铁锤就奔向船头。
薛良猛地从水里钻出半截身子,攀着小舟就要往上爬。
小船倾斜得厉害,吴婉之见状赶紧压到船的另一侧。
“啊!”李能咆哮着,举起铁锤就要砸薛良的手,被薛良躲过了,又要砸他的颅顶。
薛良侧身躲避,一手抓上李能的衣襟要将他拖进河里。
李能缺了只手臂,被薛良一拽差点歪进水里,本能地扔掉锤子,用唯一的手扶着船沿。
他面容扭曲,对薛良破口大骂。
薛良被水浪冲着,不时淹进水里,但手还是死死抓着李能。
那边吴婉之己经爬到李能身后,举起胡乱拾来的鱼叉往他后背奋力一插!
李能和薛良都互搏的动作都顿住了。
那李能口中吐血,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向吴婉之。
吴婉之惊恐地看着她,脸上己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薛良也终于反应过来,奋力将李能拽进河中。
亲眼看着李能淹没在波涛里,薛良紧紧抓住船沿,手中青筋暴起。
吴婉之在船上拉他,但她显然没有力气了,整个人拽着他的手臂似要往后倒。
他奋力一跃,上半身终于趴到扁舟上,小舟差点翻了。
吴晚之顺势跌到他对面压住。
眼睛睁得老大,双手还保持拽他的动作。
待薛良完全爬上小舟,吴婉就就扑过来问他,“薛良,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薛良也在打量她。
将薛良检查了一遍,吴婉之又跌坐回去,眼神涣散,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竟在暴雨里呆坐起来。
“吴婉之!”薛良见她忽然跌倒,快速靠过去。
吴婉之的瞳孔重新聚焦,看到面前是完好无损的薛良,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薛良!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怎么办!”
薛良朝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他思索半瞬,抬手抹去吴婉之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下去的时候还是活的,死了是他自己不会游泳。”
薛良说的简首不是人话。
吴婉之哭得更大声了,“我杀人了!我娘怎么办?弘之和灵灵怎么办?”
薛良揽着吴婉之的腰,半抱着她躲进船篷,拍拍她的后背:
“别哭了。他们杀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况且你不杀他,他也会杀你。你没有没受伤?”
薛良捏起吴婉之的右手,见她右手被剥去指甲,身上有些红点,本来就瘸掉的右腿似乎骨头错位了。
他捏着吴婉之的脚腕,“咔嚓”一声将骨头归位。
吴婉之忽然吃痛,哭着就惨叫一声。
随着脚上痛感消失,她终于恢复些许理智。
“除了脚,其他没事。”她说道,抬起手背擦泪。
薛良瞅着吴婉之脖颈和脸颊上稀疏的红点,喉结滑动:
“你身上很烫。为什么长了这么多红点?”
吴婉之身上的热度透过淋透的衣裳,传递到他这边,让他想忽视都难。
经她这么一说,吴婉之后背僵住,而后迅速离开薛良的怀抱坐到对面,脸有些发红:
“对不起。碰了艾草就会这样,过两天会恢复的。”
薛良不理解她为何说对不起,但也没追究,借着李能挂在篷顶的灯火,侧身探头往河面望去。
只能看见近处的雨幕,看不到是否有人前来救援。
扁舟上的船桨不知何时己经丢失。
“你真的有没有受伤?”吴婉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没有。”他回过头,见吴婉之又在打量自己。
小舟忽然颠簸,她眼里的惊恐一闪而逝。
“等天明就想办法回岸上。”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