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批茶叶去北州,顺道探望我妹妹晓仙。时间还未敲定,你先别和我娘说,免得她夜里失眠。”
薛良说着,看吴婉之的眼里带了笑意。
吴婉之长得漂亮,娟秀的黛眉下生了双柔情似水的眼睛。
鼻梁小巧挺拔,薄唇微启,娴静之余又有几分欲语还休的姿态。
薛良瞧她为自己担心,便有些移不开视线。
“那你确定后和我说。北州路途遥远,我给你收拾包袱。”吴婉之说道。
“镖局会准备好的,我只消带几件衣物,另外给晓仙带些家乡特产便可。”
吴婉之点头,但面上还隐着些担忧。
薛良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过会又有些不自然地转回来,讷讷地开口:“婉之,我想吻你。”
吴婉之的脸倏地发烫,表情变得极不自然,她轻推薛良。
薛良倒是很配合地后退半步,与她稍稍拉开距离,展开笑颜,“你就当我说胡话,别生气。”
吴婉之别过头,薄唇嗫嚅两下,垂头道:“倒也没有生气。”
两人沉默半瞬。
吴婉之回过头,蹙着眉瞧上薛良,目光有些怪。
薛良忽然醒过神,小心翼翼地俯身凑过去,在她唇上落下个吻。
吻得很克制,嘴唇只是轻轻地压了一会,便离开了。
他抬眸对上吴婉之微颤的瞳孔。
彼此的呼吸落在对方的脸上,逐渐变得急促滚烫起来。
没有言语,薛良抚上吴婉之的后脑勺,重新吻上去。
这次吻得仍然很轻,吻一会又离开,不消半瞬又重新贴上来。
自此流连忘返,愈加深入绵长,纠缠不休。
呼吸变得沉重而断续,薛良搂着她,她也抱着薛良。
暧昧的气息充盈整个东厢。
后来吻得太过火,吴婉之推开薛良,坐在屋里平复了许久的心情,整晚都敢没用正眼瞧他。
薛良得了便宜,自然不敢穷追猛打,连甜言蜜语都没说,生怕吴婉之不再搭理他。
规规矩矩地去熬药做饭,到点便熄灯躺下了。
吴婉之听见薛良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婉之,明天我要请镖局的同僚去天香楼吃饭,他们在寻你时帮了许多忙。
我己经喊他们带上家眷,应该会摆十几桌,到时会很热闹。”
他稍作停顿,又问道:
“你想去么?你要是想去,便带上娘和你的侄子侄女一起,明日不在家里吃晚饭。
要是不想去,我便叫人送菜回来。天香楼的醉鹅和鳜鱼闻名遐迩,想必你们没吃过。”
吴婉之以前去镖局给薛良送饭,己经把镖局里的人认得差不多。
但终归有些外出押镖的人还不认识。
如今打定主意要和薛良做夫妻,她便想借此机会多了解薛良的朋友,以及他们的亲眷,以便日后互相照应。
“去的。既然己经订好桌子,就不要叫人再送菜回家,太麻烦。”吴婉之答道。
她看不见薛良的表情,但听上去他的心情不错,“好嘞。”
吴婉之被他给逗笑了。
第二日薛良做好早午饭,劈完柴火才出门。
吴婉之给手指涂上药膏,用细布条包住,抱着衣盆要去井边洗衣服。
见薛氏从外头摘菜回来,便说道:
“娘,薛良说今晚要请镖局的同僚去天香楼吃饭,我们也一起去。不要备晚上的菜了。”
薛氏把菜篮子放到吴婉之脚边,脸上带着淡笑:
“他今早己经告诉我,说如今镖局人齐,干脆包了天香楼宴客。估计也想借机带你认识认识人。”
薛氏打了两下吴婉之的手臂,不让她的手指碰水。
吴婉之被她推开,“娘,手包着呢,没关系。我总不能几个月都不干活。”
“你要是不听劝,指甲长得更慢。”薛氏拍吴婉之的膝盖,不准她再靠近。
薛氏开始搓洗衣服,灵灵也有模有样地拿起自己的小衫去洗。
吴婉之只好在旁边蹲下,“娘,我们家好像不怎么和村里的亲戚往来?”
按理说薛家村都是同宗同族,理应互相帮衬才是。
但薛家在村子最东侧,离村屋密集的区域有段距离。
旁边只有薛二婶一家和几户外姓邻居,明显与村子存在一层隔阂。
薛氏平时也只与薛二婶和旁边的邻居来往,几乎不和亲戚走动。
吴婉之刚嫁过来时,外出干活遇到过村里的人,他们瞧吴婉之的神情也很是尴尬和郝然。
吴婉之猜测这可能和薛良的妹妹有关,但避免以后无知犯错,还是想问个清楚。
薛氏看出吴婉之的心思,也不遮遮掩掩:
“薛良的妹妹,晓仙,她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
她自生下来就全身发白,头发、眉毛、睫毛都是白的,连眼睛都是琥珀金色。
我把她生下还不到半个时辰,那些狗屎亲戚就冲进我们家,说她是妖怪托生,要将她抢去烧死。
当时我刚生产,薛良他爹又外出给人做工,薛良为了抢回她妹妹可没少挨打。
他当时才西岁,讲话还奶声奶气的,被人一脚踹到床底,又哭着爬出来抱人家的腿,不准他们走。
后来还是他二婶跑去叫了薛良爹和他二叔回来。
薛良爹和他二叔拿了斧头要去劫人,这才把晓仙抢回!”
薛氏说到恨处,气得把手里的衣服丢回水里。
水花溅到灵灵脸上,灵灵惊呼一声,也学着她把自己的小衫丢回水里。
薛氏继续说道:“当时那群天杀的王八蛋都在宗祠外架起火把了。
薛良死死抱着他妹妹不放,要是他爹和二叔晚到一步,恐怕两个小孩都得烧死!
这叫我怎么不恨他们!”
吴婉之蹙起眉头,也咬着牙道:“真是可恨至极!”
薛氏长叹,拍吴婉之的手都更用力:
“这还不止!我们从吴家村搬回来那会,也没少受他们的白眼和威胁!
当年搬回薛家村,他们见薛良爹己经过世,薛良又断了手,还想杀晓仙!
薛良哪里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况且他在吴家村受了委屈,本就心里憋着股狠劲,
逮着村长就打,下手也不收着,差点没把带头抢人的村长给打死,扬言谁再惹他,他就把薛家村烧光。
村里人瞧他疯得很,自此就断亲了。”
“所有亲戚里,只有薛良的二叔二婶对我们家好,但也为此受到村里人排挤,逐渐对我们生了怨气。
我们当时穷得叮当响,耕地又被村里人抢光,是我撇下脸求他二叔二婶,他们才勉为其难收留我们。
但寄人篱下,终归要受些白眼。好在薛良有本事,在外奔波操劳攒了一笔钱。
他本想去镇里买房子,可镇里开销太大,我不愿他过分操劳,才劝他在村里盖房。”
她继续说道:
“薛良也听话,把地尽数抢了回来,在这里盖起屋子。过两年给他二叔二婶也盖了一间。
后面更是添砖加瓦,给两家都加盖了厢房、耳房,修了院子和圈舍。
村里人见薛良有本事,还和镖局的东家结为义亲,镇上大夫又说晓仙只是身怀怪病,
逐渐就不怕妖怪,不排挤我们和二叔二婶了。”
“也不知是真不怕,还是装不怕,反正就想重新往来,还给薛良介绍媳妇。
要是换做以前,薛良能理睬才怪,只是考虑我和他二叔二婶都在村里过活,
他才和他们维持面上和平,不过很少搭理就是了。他们也识趣,不敢前来纠缠。
这么多年也就他二叔二婶,还有他们家的几个娃子和薛良交好。
逢年过节,薛良也愿意到他们家里喝酒解闷。”
薛氏的眼睛己经红了,头一次在吴婉之面前露出伤心的神色:
“婉之,你说他吃过多少苦呢?有时在外受伤,就躲起来不回家,
这么多年硬是没说过半个苦字。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从不与人说。”
吴婉之闻言也是眼热喉涩。
薛良以前的生活远比她想象中艰难百倍。
她拉住伤心的薛氏,“娘,薛良如今有出息,往后就不苦了。而且还有我呢,我会帮着分担的。”
薛氏擦去眼角的,拍了拍吴婉之的手,“好,好,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