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之,我之前与你说过,我的手臂被逢春医馆的大夫摸错骨头,强行复位。你可还记得?”
当年薛良的右臂也是伤得厉害,他一度以为自己的手是保不住了。
只是他爹病死,恰好他当时在暗街倒卖物品,又在赌坊做过跑堂。
见识和胆量与日俱增,脑子转得又快,逐渐知晓如何拿捏各种地痞和赌鬼的七寸。
回清源镇之后,薛良深感贫困万事不通,又不甘心做个残废,于是铤而走险,去帮赌坊讨债。
起初赌坊看他年少,又断只手臂,完全不信他。
薛良便不要钱,只让赌坊管事把赖账的名单给他,讨不到债便分文不要。
那赌坊管事见他有些血性,便给他个机会。也亏得薛良手段足够狠辣,后来竟真给他赚到一笔钱。
当时他己无需救父,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给自己治病。
彼时逢春医馆对外标榜全县治骨第一。
薛良信以为真,只留下家里七天的饭钱,将其余血汗钱都压到手臂的治疗上。
谁知他们医术不精,摸错断骨位置。
中期发现却没有告知,恐败坏声誉,想等薛良痊愈后再忽悠他一顿。
待薛良骨头长好,右臂就只能小幅度摆动,跟个残废无异。他为此没少吃苦。
但凡逢春医馆的大夫,没有标榜自个是治骨名医,事后还打算糊弄他,薛良都不会找他们晦气。
没得办法,薛良只能逼自己训练左手,生生把惯用手转为左手,照旧靠着以往的见识和经验给人讨债。
因做事不要命,很快在镇上混出个小小的恶名来,这才被陆平招进镖局。
陆平也是好心,给他预支一年工钱,让他去柳家医馆再治手。
他的右臂才能正常使用,只是为时己晚,再也使不了蛮力了。
吴婉之听他提起这事,点头答道:
“记得。逢春医馆的大夫是庸医,我没再找他们买药了。”
薛良听吴婉之没抓住重点,不免笑起来,解释道:
“婉之,逢春医馆的大夫给我接骨后,我的手臂几乎不能动弹。
后来我又找了柳家医馆的接骨大夫给我医治。
他们将我的错骨重新凿断,细细摸察治疗,上夹板固定,骨头便再次长好。
只是周围的筋脉损伤得太厉害,虽然能灵活动作,却再也无法使用蛮力。”
吴婉之闻言,不由睁大眼睛,抬起头看着他,察觉到薛良要说的话不同寻常。
薛良松开吴婉之,对着她说道:
“婉之,我出发去北州前,找柳云归问过。柳云归对病人观察入微。
他第一次见你,就从你的步姿看出你两腿长短不一,又瞧你步伐轻快顺畅,知你至少己经瘸腿六七年。
他说你跛脚的时间过长,不管什么原因瘸的腿,该长死的地方都长死了,恐怕不能再治。
即使再治也要承受很大的风险。若是失败,将整条腿锯掉,甚至死去都有可能。”
听见锯断腿和死去的话,吴婉之不由得瑟缩,双眼空茫,有些不知所措。
薛良握紧她的手,继续说道:
“不过也并非一点希望也没有。
柳云归建议,为求稳妥,让我等他的奶奶回家,再带你去看看。
柳奶奶是柳家医馆最擅长治骨的大夫,近几年出去游历行医,不知所踪,很少往家里来信。
她不知何时才回清源镇,我不想你空欢喜一场,便没将此事告诉你。
我私心想着,反正如今你己经不疼,就这样生活下去也好,不用去冒那治疗失败的风险。
只是昨晚看见你的腿,我不禁开始怀疑,你说的不疼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想我得问问你,你想不想再治疗一次?
要是你很想治,我可以求柳云归想办法,问到柳奶奶的所在之处。
柳奶奶行医收费很低,有时入不敷出,会从别处寄家书回来,叫家里给她寄盘缠到指定驿站。
因此柳云归一年里,也有一两次机会能联络她。”
吴婉之听完薛良的话,刚平复不久的心绪又翻涌起来。
她以为自己的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料薛良却给了她一个机会。
吴婉之想不想治?那自然是想的。
她曾经也像寻常人一般,拥有健康的双腿,后来右腿残疾,有时干活难免耽误事。
一瘸一拐的形象,更是让她遭受不少冷眼,心里滋生许多自卑。
只是吴婉之觉得,她如今己经很幸福。
她可以自己接活赚钱,家里每个人都安然无恙,不用再挨饿受苦,薛良也爱护着她。
吴婉之感到前所未有的安逸,她恐自己对健全的贪婪,会毁掉眼前的生活。
无法做出果断的决定来,吴婉之伏到薛良的怀里,温柔说道:
“薛良,听你说的话,柳大夫的奶奶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好人。
外头或许有更严重的病人,需要她去救呢。不好把她求回清源镇来。
陆安大哥又要将镖局迁去霁云城,等着你回去帮忙。
他对你有提携之恩,你总不能抛下他的事业不管,领着我去找柳奶奶。
我的腿己瘸了六年,如今生活没有不便之处,也不必急于一时。
柳奶奶总有回来的一日,我们等着就是,你不用特意去求柳大夫。”
吴婉之沉默半晌,又补充道:
“如果日后给柳奶奶看过,我的腿确实不好治,那我就不治了。
反正你也不嫌我。如果你敢嫌我,我就……”
吴婉之憋半天,没憋出她要对薛良如何,干脆抬起头看薛良有何表情。
薛良眼里恢复笑意,伸手扶上她的腰,开口笑道:
“不嫌。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你?我们夫妻一个腿不好,一个手不好,简首天生一对。”
他实在识趣得很。吴婉之很是受用,不免心神动摇。
她眸光在薛良脸上流转片刻,忽然伸手晃悠他的手臂,抿起浅笑,声音温婉柔和:“薛良,你累不累?”
薛良敏锐,瞬间就听出她话语里的默契,瞳孔都睁大些许。
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眼里像浸过蜜糖。他轻推吴婉之让她躺好,嬉笑道:
“不累。你哪里还酸,我继续给你捏捏。”说着又开始捏她的小腿。
吴婉之以为他听懂了,谁知他竟然捏腿!顿时气得满脸通红,用力踹他,“不捏了!睡觉了!正好我图还没画完!”
说罢哼一声,扯过被子就要盖,实在气不过,又多踹几脚,气愤之余夹着点憋屈:“你走开,你压我被子了!”
薛良可不知道疼,笑着就把被子扯开,凑到吴婉之边上,捧起她的脸就是一顿轻吻。
“我真不累。婉之,方才逗你的,今晚让我再缠一会儿吧。”
“不要!谁爱跟你玩似的。”吴婉之梗着脖子怒斥,扒开薛良的手,气哄哄地躲避他的吻。
薛良又嬉笑两声,握着她的手去摸自己的裤头,“我爱跟你玩,求你跟我玩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