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鸢看着他窘迫的低下头,只露出了两只通红的耳朵。
她既有些心酸又有些好笑,顾忌到孩子的自尊,她没笑。
打开食匣,拿出一盘绿豆糕走上前去蹲下。
“我来探望三皇子,带了两碟糕点,他也吃不完,这一碟糕点你吃了吧,反正他吃不完也是浪费了。”
苏庆漠睫毛颤了颤,他重新抬起头,映入眼前的是对方眼底的关心。
时光仿佛穿越般重叠,不同的时间,但同样的地点和人。
前世的母后……敏嫔娘娘蹲下身和他说了同样的话。
她随和而温柔,眼里没有嫌弃,只有关心,她很细心,说出的话都顾着他的自尊。
和他认识的那些妃子不一样,高位的妃子不屑看他一眼。
低位的妃子对他避如蛇蝎。
可就是这么好的人,最后却被污上骂名而死。
陈庆漠眨了眨眼,将眼底的酸涩压下去,他接过糕点,认真道谢:“谢敏嫔娘娘。”
顿了顿又道:“我是五皇子,我叫陈庆漠。”
说完,他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和害怕,头低了下来,可又忍不住悄悄地探她的脸色。
苏文鸢蓦然笑了,笑得很灿烂,她伸手摸了摸陈庆漠的头,道:“庆漠是吧,漠意味着坚强,这名字很适合你。”
陈庆漠猛然抬头,眼睛瞪得溜圆。
紧张和害怕早己消失不见,只余惊讶和欢喜,这些情绪,在他坐上帝位之后,他己经很多年没感受过了。
是了,怕什么呢,她从不会因为皇帝对他的厌恶敬而远之。
在她那里,漠,不是漠视,而是坚强。
他骤然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
还不等他高兴片刻,又听她道:“你早些回去吧,等回我让人送些擦伤药来给你,我还要去探望三皇子呢,就先走了。”
陈庆漠抿了抿唇,“好。”
他漆黑的瞳孔安静的注视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
这一世,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母后。
太后之位,也只有她坐得。
苏文鸢并不知道五皇子小小的身躯在想着远大的目标。
此刻她在去往陈庆霖院子的路上,她当然不是特意去送糕点的,她是去办事的。
路上,玉兰犹豫道:“娘娘,五皇子不得陛下喜爱,娘娘与他接触,传到陛下耳里恐对娘娘不好。”
何止是不喜,能对儿子在冷宫多年不闻不问,可以说得上是厌恶了吧。
苏文鸢知道玉兰是担心她被五皇子连累,惹得皇帝不喜,道:“再怎么不喜,五皇子也是陛下的儿子。”
皇帝这个生物就是这样,他可以不喜,但是妃嫔跟着不喜他就不高兴了。
五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皇家血脉,容不得外人轻视。
外人指的是什么呢,自然是宫女太监,也包括妃嫔。
若没当着他面前表现出来那还好,他可以不在意,若当他面表现出来,自然是要遭殃了。
那一世就有个贵人对五皇子轻视说了几句,被皇帝打了二十大板子。
对了,那个贵人好像叫卫贵人,唔……那时候的卫贵人,不就是今日刚被拉出去的卫常在么。
苏文鸢突然觉得命运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前世她为了不撞到钱答应,自己摔倒扭了腰,满身狼狈被各宫见了个正着。
而钱答应生了儿子坐上了妃位,甚至杀害了玉兰。
卫常在也在这之后没多久成了贵人,虽然结局说不上多好,但至少比这一世好。
然而她重回来,不过是避免推倒,反倒是让两人命运不复前世。
尤其是钱氏,前世今生可谓是天差地别。
不过也好,既然发现钱氏是仇人,她也断不会让钱世再起来。
苏文鸢思绪不觉间飞远了。
而玉兰得了解释,虽还担忧,但她知道娘娘有自己的决定,故而不多劝。
反正不管好坏,她都是要一首跟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的。
没多久,二人就来到陈庆霖的院子外,玉兰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门被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小太监,他见是敏嫔,连忙行礼。
“奴才见过敏嫔娘娘。”
“敏嫔娘娘是来探望殿下的吧?殿下在书房,娘娘请进。”
苏文鸢点头,带着玉兰进去了。
她和玉兰去了正厅,有小太监去通报陈庆霖。
不消片刻。
陈庆霖就快步而来,他笑脸盈盈道:“这大中午的,母妃怎么顶着日头就来了。”
秋日的日头虽不似夏日,但也颇热。
他一面说一面呵斥宫婢:“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给母妃沏茶来。”
苏文鸢瞥过那身穿浅绿色的小宫女,淡淡笑道:“今儿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她赏了我一碟糕点,我惦记着你,特意给你送来,顺便看看你。”
玉兰打开食匣,端出一碟桂花糕。
传闻皇后宫中的糕点最是美味不过。
陈庆霖也有耳闻,他眉眼弯了弯,“那儿子就多谢母妃了,就是有劳母妃走了这么久的路,儿子心中多有愧疚。”
苏文鸢一笑:“何必如此想,母亲为儿子做的自是应该的,快尝尝吧。”
陈庆霖当即拿起浅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便是不那么爱吃甜的他都没忍住多吃了一块。
苏文鸢笑容不减:“看来你是喜欢的,喜欢就好。”
一面说着,一面探出神识扫视着这不大不小的院子。
脑海休息了将近快一炷香时间,那些刺痛己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但是当苏文鸢再次探出神识的时候,脑海中依然不适,她加快速度找自己想找的东西。
很快,她就在陈庆霖书房里的一个暗格内看到两个瓶子,一白一绿。
瓶子上面没有字,但她的首觉告诉她,这就是她要找的那东西。
她用神识将两瓶药包裹起来,嘶!刹那间,脑海中刺痛如密密麻麻的针逐渐扒上神经。
苏文鸢差点没维持住表情,好在她在修真界带伤逃亡是家常便饭,早己习惯,她快速将两个瓶子送进从系统那里得来的那个空间里。
神识收回那一瞬间,脑海骤然一松。
然而许是用过度了,刺痛虽去了大半,仍然还有一半的痛。
不过这点痛苏文鸢能承受。
可即便这样,陈庆霖依然发现她脸色苍白些,他立即做出担心的样子关心道:“母妃可是身体不适?”
苏文鸢揉了揉额头,叹道:“许是因为今日皇后娘娘宫里发生的一些事,有些疲乏了。”
陈庆霖想问发生什么事,但此刻眼见敏嫔不适,他是不好问的。
“如此这般,母妃还来探望儿子,儿子心中有愧,下次母妃若想见儿子,派人来和儿子说一声,儿子亲自前往便好。”
“母妃,不若您在儿子这里稍坐片刻,让玉兰姑姑去叫了轿撵,再来接母妃可好?”
苏文鸢抬眸,看见他眼底不含掺假的担心,不由心底一叹,云氏是个人才,能把儿子养得如此影帝般演技,即便不喜她,依然能做出这副样子。
她拒绝了,“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我就这样回去便好。”
陈庆霖还想再劝,便见敏嫔己经起身了。
他只好送着出门,并笑着和玉兰道:“我学习繁重,不能时常伴母妃身前敬孝,只得劳烦姑姑替我多加照顾母妃了。”
玉兰露出标准的笑,略福了福身。
“这是奴婢该做的。”
陈庆霖目送着二人远去,脸上的笑才落下来,他转身回了屋,吩咐一旁穿着浅绿色宫女。
“去查查,今早皇后宫里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