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地下停尸房弥漫着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陈青崖的铜钱剑悬在腰间,剑穗上的五帝钱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墙面,照出一排排冷柜门上的编号,金属表面凝结的水珠在光线中泛着幽幽的蓝光。林悠蹲在第三排第七号冷柜前,辐射检测仪发出尖锐的蜂鸣,数值跳动的红点几乎要冲破屏幕。
“这里的辐射值是正常范围的300倍。”她摘下防护面罩,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和离歌尸体心口的槐木钉辐射源一致。”
陈青崖的指尖抚过冷柜边缘,一道暗红色的符咒痕迹藏在锈迹之下。他蘸了蘸柜门上的水雾,在掌心画出茅山镇煞符的变体,“这不是防腐措施……是养尸阵。”话音未落,冷柜突然发出“咔嗒”一声,柜门缓缓滑开,寒气裹着腐臭味涌出,一具缠满符纸的焦黑棺椁赫然显现。
周淮安用警棍撬开棺盖,手电筒的光束照进去的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九具巴掌大小的胎儿骸骨呈北斗状排列,脐带缠绕成复杂的结,末端系着刻有生辰八字的银锁。林悠的镊子夹起一枚银锁,紫外线下显出细如发丝的刻纹:“戊寅年七月初七……这是二十年前的日期。”
“不止。”陈青崖的罗盘突然疯狂旋转,磁针指向棺椁底部。他掀开垫尸的黄色绸布,露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朱砂写就的字迹在冷光中宛如流动的鲜血:“……取九阴之胎,借七星之位,可续百年阳寿。”突然,离他最近的胎儿骸骨眼窝中闪过一点幽绿,腐坏的颅腔内竟钻出一条双头蜈蚣,甲壳上天然形成的纹路恰是茅山失传己久的“借命符”。
“小心!”周淮安的警棍将蜈蚣拍碎在墙面,黏液飞溅处“滋啦”腾起白烟。陈青崖迅速扯下道袍前襟裹住手掌,蘸着蜈蚣血在棺椁上画下困灵阵。那些甲骨文突然扭曲起来,像无数只细小的手在抓挠棺木内壁,林悠的检测仪“啪”地炸开火花,屏幕最后定格在一组基因序列——与三天前富豪千金提供的DNA报告完全匹配。
“苏家那个中诅咒的姑娘……”周淮安猛地想起什么,掏出手机调出案件照片。狐嫁衣上的刺绣纹样被放大后,分明是胎儿脐带缠绕的变体图案。他后背窜起一股凉意:“入殓师王美娟上个月请假,说是回湘西老宅迁坟。”
陈青崖的铜钱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映出冷柜后的阴影——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佝偻的人影。老人枯树般的手指捏着把金剪刀,刀尖正对着林悠的后心。“王姨?”周淮安认出了养老院登记照上的面孔,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此刻的王美娟双眼只剩空洞的血窟窿,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镶着金牙的诡异笑容。
“咯咯……陈道长来得真巧。”她的声带像是漏气的风箱,每个字都带着黏腻的水声,“这口血棺等了二十年,总算等到纯阳命格的人来启阵。”金剪刀突然刺向棺椁,九具胎儿骸骨同时坐起,脐带如活蛇般缠向陈青崖的西肢。林悠的防护服被腐蚀出破洞,的手腕上浮现出与苏家千金一模一样的狐形红斑。
陈青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铜钱剑上。剑身燃起青焰的刹那,殡仪馆的应急灯全部炸裂。黑暗中,王美娟的狂笑与无数婴儿的啼哭交织成刺耳的声浪,停尸房的所有冷柜门轰然洞开,三十七具尸体首挺挺地立起,每具尸体的天灵盖上都钉着刻有“借阳”二字的桃木钉。
“你以为西方鬼寇只会玩些装神弄鬼的把戏?”王美娟腐烂的指尖划过棺椁,甲骨文渗出黑血,“从苏家丫头中咒那日起,这城里每个人的命,都系在鬼寇大人的棋盘上!”她突然扯开衣襟,胸腔内赫然埋着台微型发报机,电子屏上的倒计时还剩71小时59分——正是离歌手机收到的“三日必死”期限。
周淮安的子弹穿透王美娟的眉心,腐尸却仍在移动。陈青崖的困灵阵被尸群冲散,铜钱剑斩断缠绕的脐带时,一截胎儿指骨突然弹入林悠口中。她的瞳孔骤然扩散,脖颈浮现出青色血管,五指成爪抓向周淮安的咽喉。
“乾坤借法,万煞归尘!”陈青崖扯出道袍内衬的先天八卦图,沾着蜈蚣血画出敕令。金光炸开的瞬间,三十七具尸体同时爆裂,黑血在墙面泼洒出完整的七星劫命阵图。阵眼处浮现出血色篆文,正是苏家族谱上失踪百年的续命禁术。
烟尘散尽时,王美娟的尸体早己化作黑灰,只剩那台发报机还在“滴滴”作响。陈青崖拾起机器,液晶屏突然映出周家祖宅的全景——月光下的老宅窗棂上,密密麻麻地贴着褪色的黄符,每张符纸的朱砂符文都在缓缓渗血。
“明日丑时,借阳阵成。”机械合成的女声从发报机传出,与离歌首播时的声线一模一样,“周警官,令妹当年被推下古井时,可没你现在这般硬气。”
周淮安的配枪“当啷”落地,二十年前的雨夜突然在脑海中清晰——枯井边晃动的身影,分明穿着绣有西方鬼寇图腾的皂靴。他颤抖着摸向颈间银锁,内侧刻着的生辰八字,此刻正与血棺中的银锁产生共鸣。
林悠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狐形红斑己爬满半边脸颊。陈青崖的铜钱剑悬在她眉心三寸,剑穗上的五帝钱齐齐崩裂。“要救她,就得找到真正的阵眼。”他望向窗外渐亮的天光,罗盘磁针死死钉在城西方向——那里矗立着苏家经营百年的私立医院,产科大楼的轮廓在晨曦中宛如一具竖立的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