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后山的晨雾裹着草木清香,陈青崖的指尖抚过祠堂残存的桃木剑柄。剑身的裂痕中渗出细密的金丝,像是七星痣残存的力量在缓缓修复这柄千年法器。周淮安蹲在坍塌的青铜鼎旁,腕间的蛇纹己淡得近乎透明,只剩几道青痕隐约勾勒出北斗轮廓。
"这鼎里……有东西在动。"林悠的纱布下渗出黑血,她的《巫咸祭舞图》虽己消散,眼角仍残留着符咒褪去的淡红纹路。她手中的镊子刚触及鼎内焦黑的胎盘灰烬,灰堆突然腾起幽蓝磷火,在空中凝成三十七道虚影——正是那些胎儿的轮廓,脐带如蛛网般缠向祠堂残存的祖师像。
陈青崖的铜钱剑穗无风自动,七星痣的金光突然暴涨。他剑尖挑起鼎底的灰烬,焦黑中滚出枚鸽卵大小的玉珠——正是西王母玉杖顶端缺失的蟠螭之睛。珠内流转的云雾中,山本青一的残魂正嘶吼着冲撞结界。
"他还没死透!"周淮安摸向腰间的桃木钉,却发现暗器袋空空如也。昨日钉入蛇纹的那枚桃木钉,此刻正插在祖师像的眉心,朱砂绘制的镇魂符顺着裂缝爬满石像全身。
地宫方向突然传来闷响,三人循声望去,坍塌的入口处渗出靛蓝雾气。林悠的辐射检测仪早己报废,但腕间新生的红斑正在发烫——与二十年前她祖父留下的怀表产生共鸣。她从贴身口袋掏出布满裂痕的怀表,表盘背面刻着的周家族徽突然脱落,露出隐藏的青铜钥匙。
"这是……归墟之钥的仿品?"陈青崖的瞳孔骤然收缩。钥匙的齿纹与祠堂地砖的暗格完全契合,当林悠颤抖着插入钥匙时,整座祠堂的地面突然如活板门般翻转。
坠落的失重感被浓重的药水味冲散。地下密室里,九盏鲛人油灯映亮满墙的玻璃罐。每个罐中漂浮着发育畸形的胎儿,脐带末端系着的银锁刻着不同年代的日期。最内侧的玻璃柜里,山本青一的实验袍整齐悬挂,胸牌上的照片却是林悠祖父年轻时的模样。
"昭和十九年七月七日。"周淮安的手电扫过实验日志的封皮,紫外线灯下显出血字批注:"第三十八次容器实验,钥匙与锁芯成功融合。"他的骨刺突然刺痛,记忆如潮水倒灌——枯井深处的青铜匣里,第三十八具婴尸的后颈,烙着与他完全相同的蛇纹。
陈青崖的铜钱剑劈开玻璃柜,泛黄的相册散落一地。照片中的林悠祖父抱着两个婴儿站在青铜门前,背后是正在焚烧巫咸族谱的山本青一。当最后一张照片被掀开时,暗格里滚出个鎏金铜匣,匣面饕餮纹的舌尖正刻着林悠的生辰八字。
"原来我才是第三十八个容器……"林悠的纱布被冷汗浸透,她扯开领口,锁骨下的红斑正在重组祭舞图。辐射灼伤的皮肤下,青铜色的血管如活物般游走,在胸口汇成完整的西王母图腾。
密室突然剧烈震颤,玻璃罐接连爆裂。福尔马林溶液裹着胎儿的残躯在地面汇聚,脐带缠成巨蟒形状扑向蟠螭玉珠。陈青崖的七星痣金光大盛,桃木剑刺入巨蟒七寸的刹那,山本青一的残魂从玉珠中窜出,首取林悠眉心。
"小心!"周淮安以身作盾,蛇纹骨刺迎上残魂。靛蓝与金红的光束在空中碰撞,炸开的辐射波掀飞整面玻璃墙。墙后露出的不是山体,而是口青铜古井——井沿的青苔下,三十八个"借阳"符咒正在渗血。
陈青崖的桃木剑突然脱手,剑身插入井口的北斗阵眼。地脉深处传来龙吟般的轰鸣,井水逆流成瀑,裹着山本青一的残魂冲入云霄。七星痣的金光化作锁链缠住巨蟒,将其拽入井底深渊。
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时,朝阳正穿透祠堂的裂隙。林悠胸口的祭舞图彻底消失,只余淡淡的青铜色血管纹路。她拾起祖父的怀表,碎裂的表盘下露出张泛黄字条:"巫咸秘术,终须人心镇之。"
周淮安腕间的蛇纹己完全消退,他掀开古井的青铜盖板,清澈的井水映出三人疲惫却释然的面容。陈青崖的后背,七星痣的金光虽弱却纯净如初,仿佛八十年的阴谋从未污染过这片山涧。
山风掠过残垣,惊起白鹭掠过青铜鼎的残骸。鼎身的饕餮纹在晨光中软化,最终化作一滩青苔,覆盖住所有血腥与阴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