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硫磺恶臭混合着蛋白质烧焦的腥气,如同粘稠的毒雾,瞬间充斥了整个病房。墙壁上那个焦黑的、碗口大小的坑洞边缘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碎裂的塑料杯残片和暗红色、粘稠的虫尸碎块溅得到处都是。监护仪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屏幕上陈青崖的心率和血压曲线剧烈波动,触发了红色警告线!
“怎么回事?!”
“爆炸?!哪里爆炸了?!”
值班医生和护士撞开门冲进来,被眼前的景象和浓烈的恶臭呛得连连后退,脸上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他们看着墙壁上的焦痕,看着坐在地上、浑身溅满污秽、惊魂未定的小吴,最后目光落在病床上——陈青崖胸前的绷带己被迅速扩大的暗红色血渍浸透,他紧闭双眼,脸色灰败,牙关紧咬,身体因剧痛而微微抽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杂音!
“病人大出血!快!准备抢救!通知张医生!” 主治医生短暂的震惊后,立刻展现出专业素养,厉声吼道。护士们强忍着恶臭和恐惧,手忙脚乱地冲上来检查陈青崖的情况,剪开被鲜血浸透的绷带,加压止血,连接氧气面罩,准备升压药物……病房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抢救状态。
小吴被护士从地上扶起来,带到一边,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脸上、手上都沾着那些暗红色的粘稠虫尸碎块,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他下意识地用手抹了一把脸,指尖传来滑腻冰冷的触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年轻护士看着墙壁上的焦痕和地上的污秽,声音发颤地问。
没人能回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濒临二次大出血的陈青崖身上。张医生很快赶到,脸色铁青,迅速接手指挥抢救。加大的止血药剂量被快速推入静脉,血浆和凝血因子开始输注,但陈青崖胸前那深可见骨的爪痕创面,依旧有暗红色的血液缓慢而顽固地渗出,颜色比正常血液更加粘稠、暗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绿色荧光。
“凝血功能崩溃了!DIC(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倾向!该死!到底是什么毒素?!” 张医生看着不断渗血的创口和监护仪上依旧岌岌可危的数据,额头青筋暴起,低声咒骂。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墙壁的焦痕和地上的虫尸碎片,又看向惊魂未定的小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是什么虫子?”
“蜘……蜘蛛……很小……红色的……从通风口爬出来……” 小吴语无伦次,指着天花板的通风口格栅,那里还残留着被酒精腐蚀和爆炸冲击的痕迹,“它……它要扑青崖哥……我……我用酒精喷了它……它……它就爆炸了!”
“蜘蛛?爆炸?” 张医生的眉头拧成了死结。这解释听起来荒谬绝伦,但墙壁上的焦痕和刺鼻的硫磺味却是铁证。他蹲下身,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地上夹起一块相对完整的、半透明的暗红色虫尸碎片,对着灯光仔细观察。碎片内部似乎残留着极其微量的、结晶状的颗粒物,散发着硫磺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腥甜。
“立刻送检!所有残留物!还有病人咳出的淤血,再次加急检测!联系疾控中心,怀疑是未知生物毒素袭击!” 张医生当机立断,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己经超出了普通医疗事件的范畴!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是去而复返的特案组组长林玥!她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惊疑。当她看到病房内的混乱景象、墙壁上的爆炸痕迹、地上的虫尸碎片以及病床上生死悬于一线的陈青崖时,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张医生镊子夹着的那块暗红色虫尸碎片上!紧接着,她又猛地看向陈青崖胸前那依旧在缓慢渗出的、暗沉发黑、带着诡异荧光的血液!
“林组长?” 张医生看到林玥,也是一愣。
林玥没有回应张医生,她几步走到病床边,无视了正在紧张抢救的医护人员,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陈青崖胸前渗血的创口。那血液的颜色、质地,还有空气中残留的硫磺腥甜混合着虫尸烧焦的恶臭,让她瞬间联想到了什么!一个极其危险、只存在于内部绝密档案中的代号闪过她的脑海!
她猛地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小吴,声音冷得像冰:“爆炸前,那只蜘蛛的目标是谁?是你,还是他?” 她指向陈青崖。
“它……它本来要扑青崖哥!我喷了酒精,它就冲我来了……” 小吴被林玥的气势所慑,结结巴巴地回答。
林玥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目标明确!生物载体投毒!这是“西方鬼寇”核心实验室流出的标志性手段之一!代号——“血瞳鬼蛛”!一种经过基因改造和微型爆炸装置植入的致命暗杀工具!它们携带的神经腐蚀毒素和爆炸威力,足以瞬间杀死一个成年人!
这个陈青崖……还有这个吴小峰……他们卷入的,根本不是什么燃气爆炸!而是涉及那个神秘恐怖组织的核心机密!
“封锁现场!所有接触过虫尸碎片和病人血液的人员,立刻进行隔离观察!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这间病房!通知技术科,立刻过来取证!” 林玥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接管了现场的指挥权!她带来的年轻警员立刻执行命令,守住门口。
张医生和护士们都被林玥突然展现出的强大气场和命令惊呆了,但看着对方手中的证件和严肃到极点的表情,没人敢质疑。
林玥不再看其他人,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青崖身上。这个男人,在如此致命的双重袭击下竟然还吊着一口气?是运气?还是……他本身就有问题?她看着护士用纱布按压着陈青崖胸前渗血的创口,那暗沉发黑的血液缓慢地浸透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一个念头闪过。林玥毫不犹豫,从随身携带的取证包里取出一个无菌拭子和一个小型证物袋。她动作极其专业迅速,趁着护士更换纱布的间隙,用拭子精准地蘸取了创口边缘最新渗出的、尚未被纱布吸收的少量暗沉血液样本,然后迅速封入证物袋!
“这个,我带走。” 林玥将证物袋收好,语气不容置疑。这血液,是关键的证据,也可能是揭开“血瞳鬼蛛”毒素成分和背后阴谋的唯一线索!
陈青崖在剧痛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意识处于半昏迷的边缘。外界的声音模糊不清,身体的痛苦如同无边的海洋将他淹没。但在那意识的最深处,一点温热的金光顽强地搏动着。玄微子传承的秘术残篇如同刻印在灵魂上的符文,引导着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道炁,如同最坚韧的蛛丝,在濒临崩溃的经脉和内脏间艰难地穿行、粘合。
就在这命悬一线、心神俱疲的至暗时刻——
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叹息声,如同穿越了亘古时空,毫无征兆地在他意识的最深处响起。
那不是外界的声音。那是首接回荡在他灵魂中的低语!带着无尽的沧桑、悲悯,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痴儿……凝神……守一……引残火……镇瘟煞……”
声音缥缈,断断续续,却如同惊雷般在陈青崖濒死的意识中炸开!
师父?!是师父的声音?!
巨大的震撼如同电流般贯穿全身!陈青崖残破的身体猛地一颤!并非剧痛导致的抽搐,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眉心的那点金色光晕,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明亮、灼热!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暖流从中涌出,瞬间压下了体内翻腾的毒素和失控的凝血因子带来的冰冷滞涩感!
“呃……” 一声压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闷哼从陈青崖喉咙里挤出。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剧烈地颤动!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正在加压止血的护士吓了一跳!张医生也立刻紧张地查看监护仪。
林玥敏锐地捕捉到了陈青崖这异常的反应和他喉咙里那声含义不明的闷哼!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了陈青崖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解读出什么。她手中的证物袋里,那点暗沉的血液样本,似乎也变得更加沉重。
窗外,霓虹闪烁。
对面大楼那黑暗的窗口后,微缩的青铜傩面空洞的眼窝中,两点极其微弱的红光,如同嘲弄般,再次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隐没在城市的阴影里。
病房内,抢救仍在继续,死亡的气息与一丝源自古老传承的微弱生机激烈碰撞。林玥紧握着那袋染血的证物,如同握住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眼神锐利如刀。而陈青崖意识深处那声来自玄微子的叹息,如同残火点燃的星芒,在这绝望的深渊中,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