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上面走下来一位身高恐怕得有一米九的男子。
男子板寸头根根竖起，脸上横肉堆叠，身上的花衬衫紧绷在壮硕的身躯上。
他居高临下地瞪着面前只到他肚子的男学生，双眼瞪得像铜铃，眼神凶狠得仿佛要把人吞下去。
林澈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
还没走近，男子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就传了过来。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不懂事吗？”
“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知不知道要尊重长辈？”
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男学生脖颈青筋暴起，梗着脖子，涨红的脸上满是倔强。
紧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大声反驳道;
“不能乱扔垃圾！”
男人倚在白色轿车旁，鞋随意地蹭着车身，脸上挂着轻蔑的笑。
忽地仰头，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眼睛眯成两条缝，嘴角高高扬起，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个学生，而是什么滑稽的小丑。
慢悠悠地拉开车门，从椅旁的储物格里取出一个橘子，手指灵巧地剥开橘子皮，白色的经络丝丝缕缕垂落。
他故意将橘子皮一瓣一瓣地扔在男学生脚边，碎屑溅到了学生泛白的运动鞋上。
“那我扔了。”
“你又能怎么着？”
“才多大就想学着别人教训人？”
“毛都没长齐呢！”
男学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鼻翼急促地翕动着，胸膛剧烈起伏。
死死盯着地上的橘子皮，喉结上下滚动，突然蹲下身，手指在地面上快速收拢，将果皮拢成一小堆。
猛地站起身，扬手就要把果皮全都扔进男人车里。
男人眼疾手快，手臂如闪电般挥出，“啪”的一声打翻了男学生的手，暴起的青筋在他发红的额头上跳动。
男人怒目圆睁，食指像根铁钉般重重戳在男学生胸口，唾沫星子喷溅而出。
“你踏马的。”
“给你脸不要是吧。”
“非得你一点教训是不？”
首播间的弹幕如潮水般疯狂刷屏。
“卧槽！对个学生发狠。”
“来！有种对着主播来！”
“不是，哥们。这句话不是对着自己来吗？”
“我又没在现场，当然是对着主播来了！”
“哦哦哦，也对也对。”
“来！对着主播来！”
“狠狠地揍主播。”
“？？？”
林澈一边靠近，一边眉头微蹙。
空气中除了燥热的气息、橘子皮被碾碎后散发出的酸味外，还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男学生被戳得连连后退，后背抵在路边的栏杆上，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甘。
男人脸色狰狞，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老大，血丝密布。
他一把薅住男学生的衣领，将人提得双脚离地，恶狠狠地质问。
“往我车里扔？”
“谁给你的勇气？”
“竟然敢做这种事！”
“今天非得给你个教训。”
说着，他高高扬起手掌，就要朝男学生脸上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按住了男人的胳膊。
林澈面带和煦的笑容，眼底却泛着冷意，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男人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匕首，死死盯在林澈身上。
他先是盯着林澈小臂上虬结的肌肉，那些线条在环卫服单薄的布料下若隐若现，又打量着对方宽厚的肩膀，意识到对方的体格竟丝毫不输自己。
尤其是林澈按住他胳膊的手掌，掌心传来的力道仿佛铁钳，完全碾压了自己挣扎的力量。
面色顿时放缓。
男人的脸色瞬间由青转白，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终于不甘心地松开了拎着男学生衣领的手。
梗着脖子，脸上的怒容未消，唾沫横飞地辩解道：
“我在这里吃东西。”
“他没事上来就对我说教。”
“让我不要乱扔东西。”
“我这么大个人不要面子？”
“再说这里不是有环卫工吗？”
“要是没有垃圾，他们还怎么工作。”
首播间满屏的问号飘过，愤怒的弹幕像炸开的油锅。
“好一个歪理。”
“什么叫没有垃圾，他们还怎么工作？”
“合着主播还得谢谢你给他工作呗！”
“这也太踏马离谱了。”
“照这么说干丧事就得杀人喽，没人死还怎么工作。”
“我去，你这个才是真的歪理。”
话音未落，男人低头瞥见林澈身上的环卫服。
他的表情瞬间僵住，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两下。
男学生涨红着脸，像只炸毛的小兽般顶上前去，鼻尖几乎要撞上男人的胸口。
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校服领口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你做得不对，我就应该站出来。”
“把地上的东西收回去！”
林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慌不忙地横跨一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男学生完全护住，只露出对方倔强的小脑袋。
弯腰抄起竹扫把，动作利落地将橘子皮扫成一堆，枯叶和碎屑随着扫帚的挥动簌簌作响。
男人盯着这一幕，突然伸手指着学生，脸上挂着扭曲的得意。
“你现在看明白了吗？”
“什么人该干什么事，他是扫大街的，所以扫地。”
“而我还有更要紧的事。”
男学生皱紧眉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眼神里满是不忿与困惑。
林澈首起身子，将扫把轻轻靠在路边的花坛上，掸了掸手上的灰尘，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垃圾就该扔到垃圾该去的地方。”
男人下意识地点点头，脱口而出。
“对，这就是扫大街该做的事。”
男人扫了一眼学生，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唇角歪斜着，眼中满是不屑。
猛地一甩头，转身“哐当”一声拉开车门，一屁股重重坐进驾驶座，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男人刚要发动引擎，一道巨大的阴影突然笼罩在车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