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随地扔垃圾哦。”林澈语调轻快说着一样的话，手上动作不停。
拖把在水桶里涮出的水花溅起消毒水的气味，湿漉漉的拖布划过地面，瓷砖立刻泛起粼粼水光。
“这是刚擦过的地面不能踩。”
熊孩子立刻跳着脚冲上去，沾着薯片渣的鞋底在地面印出一串黑灰相间的脚印，还故意扭动屁股，发出得意的怪笑。
首播间的弹幕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疯狂炸开。
“这熊孩子太气人了。”
“不行了，低血压的我高血压都要犯了。”
“确实这熊孩子太不是个东西，都是家长惯的。”
突然，一条弹幕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千层浪。
“兄弟们，我好像看明白了。”
“你看明白了什么？”
“主播这是凭借一己之力封印了熊孩子啊，先生大义！”
“先生大义！！”
整齐划一的惊叹声中，又有更敏锐的观众发现了端倪。
“哥们，如果你只看到了这一层，那只能说你还差点意思。”
“没发现主播不让熊孩子干什么，熊孩子偏偏就要干什么？”
“现在主播估计让熊孩子坐着，他就会站着。”
“小小熊孩子、拿捏！”
“主播是不是要替他爸教训他？”
“快！塑料袋准备好！”
林澈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扬起一抹无奈又带点狡黠的笑，对着镜头晃了晃食指。
“主播是好人，打孩子这种事不干哦。”
熊孩子仰着沾着鼻涕的小脸，胸脯挺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小公鸡，肉乎乎的手指再次戳向林澈。
“你服了吗？”
林澈不接话，只是笑着把拖把挂回清洁车，故意放慢动作整理工牌。
“我要去外面了。”
“你不能继续跟着了。”
熊孩子一蹦三尺高，运动鞋在地面跺出重重的声响，像个赌气的小炮弹般黏在林澈身后。
“我就跟着你。”
“让你之前吼我！”
林澈任由他叽叽喳喳，穿过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成功把这颗“小炸弹”带出了安静的住院部。
门诊部的人潮如同沸腾的开水，喧嚣声远远传来。
林澈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
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紧身体恤的男人，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高高隆起，正一把推开面前白大褂的女医生。
男人脖颈上的青筋暴起，脸上涨得通红，对着围观人群挥舞着挂号单咆哮。
“来来来！”
“评评理啊。”
“我是二十号，结果这医生愣是让二十西号先看病。”
“我进去找她说理。”
“结果她反倒说我的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男人手中的挂号单被攥得皱巴巴的，边角还沾着汗渍，唾沫星子随着嘶吼飞溅在空气中。
女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肩膀微微下垂，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
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疲惫与无奈。
“我之前喊了二十号三遍，没人进来自然往后轮。”
女医生摊开双手，掌心向上，白色的大褂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
“我有什么问题？”
男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犹如一条条愤怒的小蛇。
猛地向前跨出一步，脚尖几乎要顶到医生的鞋尖，用近乎嘶吼的音量厉声反驳道。
手中的挂号单被攥得变了形。
“我排在前面。”
“是不是该我先看病？”
女医生往后退了一小步，脚跟在地面上蹭出轻微的声响，避开男人喷来的唾沫星子。
“我己经说了等二十西号结束就给你看。”
“结果你说什么都不同意。”
“我给其他人看一半怎么停止。”
男人脖颈青筋暴起，像头被激怒的公牛般梗着脖子。
下颌几乎要戳到面前的女医生。
攥着挂号单的手指关节发白，褶皱的纸张边缘在掌心被捏出深深的指痕。
“这有关系吗？”男人突然扯开嗓子，声音在狭长的走廊回荡。
不等女医生开口，他又猛地跺脚，运动鞋底与瓷砖碰撞出闷响。
脸上的横肉因愤怒而颤动，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我排在前面，就该给我看！”
“你今天不先给我看，也就不需要给别人看了。”
首播间弹幕疯狂刷新。
“今天可算是看到了人类的多样性。”
“之前有个熊孩子加上个熊家长，现在又来个不讲理的医闹。”
“这都是夏国太好了，要是让他们摸一下腰就花五千多，到那时就全都老实了。”
“楼上说得没错，但这又能怎么办呢？”
“医院是这样的，只要闹一下，总归能有个好结果。”
“沟槽的鸣式还在追我！”
“.......”
白大褂被扯出褶皱的女医生深吸口气，口罩上方的眉梢微微颤抖。
扶住诊疗台稳住身形，指节抵着木质台面，声音却依旧克制。
“你等着，下一个轮到你。”
“不要继续耽误时间了。”
“我下午还有两个手术，没空管你。”
围观人群开始骚动，穿碎花裙的大妈推了推眼镜：
“确实。”
“人家医生又不欠你的，该给你看，还给你看。”
“是你自己没听到的，关人家什么事？”
“医生，不用管他，您继续看。”
男人通红的脸涨得发紫，额角的血管突突跳动。
突然抡起胳膊，铁拳重重砸在金属椅背上，“哐当”巨响惊飞了窗台的麻雀。
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闭嘴！”
“都闭嘴！”
“就该是我先！”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女医生吓得后退半步，后腰撞在桌角，踉跄着跌坐在旁边的塑料椅上，听诊器随着剧烈的动作在胸前晃荡。
整个走廊瞬间陷入死寂，只有首播间的电子提示音还在不合时宜地响起。
围观的人悄悄摸出手机开始报警。
首播间弹幕如汹涌浪潮，不断向上翻涌。
“就是这个感觉。”
“这不就是熊孩子长大后的情况吗？”
“确实，都是别人的错，自己一点错没有。”
“还完全不讲理。”
“市医院也是好上了，一天内遇到这么两拨人。”
“有没有可能是主播的原因？”
“我在医院当过护士，我来说一下。”
“这和主播没关系，医院几乎每天都有各种离谱的事情。”
“当医生真的很心累。”
......
林澈揉了揉熊孩子的头发。
“看到了吗？”
熊孩子皱起肉乎乎的小脸，眉间拧成一个小疙瘩，眼神里满是警惕。
“看什么？”
林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睛眯成月牙状。
“你看那男人的身材，你爸估计打不过他。”
熊孩子踮起脚尖，认真打量着不远处怒目圆睁的男人，肉嘟嘟的脸颊因生气而涨得通红。
突然转头，恶狠狠瞪着林澈。
“怎么可能？”
“我爸就是最强的人。”
林澈只是双手抱臂，笑意更深，无声的挑衅彻底激怒了熊孩子。
熊孩子的胸脯剧烈起伏，小小的身体气得微微发颤，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
“你笑什么？”
熊孩子三步并作两步，像只发怒的小狮子般冲向男人，抬起穿着卡通图案运动鞋的小脚，狠狠踩在男人脚背上。
尖锐的疼痛让男人下意识发出怒吼，而熊孩子却先一步“哇”地大哭起来，泪水混着鼻涕糊了满脸。
这哭声仿佛是点燃火药桶的引线，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满脸怒容，衣领的扣子被解开，手臂上青筋暴起。
猛地推开人群，飞起一脚踹在男人腰上，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
“你敢欺负我儿子！”
被踹的男人一个踉跄后迅速站稳，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通红，也不多问什么，像头被激怒的野兽般扑了上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拳头击打肉体的闷响、粗重的喘息声混着咒骂声，在诊室走廊里回荡。
周围的路人发出阵阵惊呼，几个热心人立刻冲上前想要拉架。
林澈却快步冲到人群前方，双臂张开拦住众人。
眼神冷静，声音沉稳有力。
“都等等。”
“别上去捣乱。”
“万一给你们一拳，岂不是白挨打了。”
“再说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医院啊！”
“就算真打出事，也能立马拉进手术室。”
“放心吧，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有什么事等警察来了再说。”
围观的路人交头接耳，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纷纷暗暗点头。
至于围观的医院人员，和同事对视一眼，眼底满是嘲讽。
这些天，熊孩子和熊家长在医院里的“事迹”早己人尽皆知。
从科室主任到新来的实习护士，没人没被他们指着鼻子骂过。
此刻，医生们倚在墙边，交叉着手臂，脸上挂着看热闹的神情。
现在有机会看他们父子吃瘪，不使绊子都是好人了。
而那个刚刚在诊室无理取闹的男人，瞧这撒泼耍赖的模样，看来和熊孩子父子俩半斤八两。
有人小声嘀咕：“现在就是狗咬狗，当真是大快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