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村口的晒谷场上只剩几盏昏黄的煤油灯摇曳着微光。沈清站在展台旁，望着远去的人群渐渐散尽，耳边还回荡着方才老太太咬下番茄时那一声轻叹。
“……真甜。”
她嘴角微微扬起，却很快敛了下去。风从山林吹来，带着一丝凉意，也吹散了她心头那层浮起的暖意。
陆渊站在她身旁，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觉得，这次够了吗？”
沈清轻轻点头，“暂时够了。”顿了顿，眼神渐冷，“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你是说王二牛？”他语气沉稳，却藏着一丝试探。
沈清转头看他一眼，没有否认，“他只是个引子。”
陆渊皱眉，目光落在远处黑漆漆的田埂上，仿佛能穿透黑暗看见隐藏在背后的身影。
“我会查下去。”他说得坚定。
沈清没再说话，只是望向远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村东头的试验田里，露水未干，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植物混合的气息。沈清蹲在地上，检查新栽下的番茄苗根部情况，指尖轻轻拨开泥土，确认生长状态良好。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陆渊来了。
“昨晚我派人盯着王二牛。”他低声说，“他在酒馆喝了不少，嘴里念叨着‘早晚要让你们好看’之类的话。”
沈清眉头一挑，抬头看向他，“看来他是坐不住了。”
陆渊点头，“我己经安排人手收集证据。如果他真的在煽动村民、散布谣言，我们不能让他继续破坏。”
沈清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土，神色平静，“那就动手吧。”
当天中午，村委办公室门口聚集了几名知青和村民，王二牛被带到屋内，神情有些慌乱，但嘴硬得很。
“你们凭什么抓我？”他梗着脖子嚷道，“我又没犯法！”
陆渊坐在桌后，手里拿着几张纸，上面记录着昨日村民的证词和王二牛在酒馆里的言论。
“你说沈清用妖术种地，是真的吗？”陆渊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二牛冷笑一声，“我说的是实话！你们谁见过长得那么快的庄稼？还有那个味道，甜得邪门儿！”
“你亲眼见过她施法？”陆渊问。
王二牛一时语塞，支吾半天才说：“我没见，可……可这事儿太反常了，肯定有问题！”
“那你昨天晚上在酒馆里说‘沈清那丫头不是普通人’，又是什么意思？”陆渊将手中的纸推到他面前，“这是几个村民的证词，他们听见你多次在私下说这些话，甚至鼓动别人不要相信她。”
王二牛脸色变了变，但仍强撑着不肯认错，“我只是怀疑，又没做啥坏事。”
“你散布谣言，煽动村民对沈知青的不信任，己经影响到了村里的正常生产秩序。”陆渊声音一沉，“如果你今天不说清楚，这事就不是口头警告那么简单了。”
王二牛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脸色由红转白，最后低下头，不再反驳。
“……是我错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陆渊没有放过他，“你承认是你带头造谣？”
王二牛咬牙点头，“是我。”
屋外站着围观的村民听到这话，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是王二牛搞的鬼！我还以为真是什么怪事……”
“难怪最近老有人传那些话，原来是他自己编的。”
“啧，这人就是嫉妒人家沈知青有本事。”
沈清站在门外，听着这些议论，心里明白，流言虽然源头找到了，但想要彻底消除影响，还需要更多行动。
当天下午，村里召开了一次临时大会。陆渊当众宣布调查结果，并指出王二牛的不当行为。村民们听后反应各异，有的愤怒指责，有的则依旧半信半疑。
“我知道大家心里还是有些疙瘩。”沈清走上前，语气平和，“所以我决定，明天带大家去试验田实地看看，让大家亲自确认作物的生长情况。”
人群中有不少人露出期待的神情。
“你们可以亲手摸、亲手尝，看看到底是不是你们熟悉的番茄。”
她停顿片刻，目光扫过全场，“如果还有人觉得不对劲，欢迎随时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研究、一起讨论。”
这一番话落下，原本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第二天，沈清带着十几位村民走进试验田，亲自演示如何照料作物，解释土壤改良的方法，并当场摘下一串成熟的番茄，请众人品尝。
“这果子吃起来跟市面上卖的一样，甚至更甜一点。”一位中年男子嚼了一口，连连点头。
“叶子也没病虫害，看着挺健康。”另一个老人蹲下来看了看根茎部分，也表示认可。
“确实没问题。”人群中传出这样的声音。
王二牛站在角落，脸色阴晴不定，手中攥着一把沈清特意给他的种子。那是她昨天下午亲手交给他的，说是让他也试试新技术，看能不能改善自家的地。
“你可以不信我，但别辜负这片土地。”她说这话时，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王二牛最终接过种子，却没有多说什么。
几天后，试验田的成果正式推广开来，第一批种植户报名踊跃。沈清和陆渊组织培训，讲解技术要点，确保每个人都能掌握方法。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步入正轨之际，陆渊却发现了一个异常现象。
“有个叫赵西的村民，最近几次开会都缺席。”他在沈清面前摊开一份名单，“而且他家的地，似乎也在悄悄尝试新技术。”
沈清皱眉，“他为什么不参加集体培训？”
“可能是怕被人说闲话。”陆渊分析道，“毕竟之前王二牛的事闹得不小，有些人可能想偷偷试，又不敢公开表态。”
沈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找他谈谈。”
当晚，两人来到赵西家中。屋子不大，院里堆着一些农具，屋里亮着灯。
赵西开门时，脸上明显有些惊讶，“沈知青、陆干部，怎么来了？”
沈清微笑，“来看看你家的地，听说你在试着用新方法？”
赵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嗯……我是偷偷试的，怕被人说闲话。”
“那你试下来感觉怎么样？”陆渊问。
赵西叹了口气，“说实话，效果比我想的好很多。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沈清追问。
赵西搓了搓手，压低声音，“我发现我家地里，长出的苗子比别人的还要快，叶子也特别绿，连邻居都问我是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沈清和陆渊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
“你有没有把种子拿给别人看过？”沈清问。
赵西摇头，“没有，我一首藏得好好的。”
沈清低头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回头看向陆渊，“你上次给王二牛的种子……是从哪一批拿的？”
陆渊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从最早一批试验田里挑出来的。”
沈清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如果王二牛拿了这批种子，而他又不甘心失败……
她猛地抬起头，“赵西，你确定你没把种子给别人？”
赵西点头，“我发誓，真的没有。”
沈清的心却己经沉了下去。
她几乎可以肯定，有人偷走了赵西的种子。
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王二牛。
夜风吹过田野，带来一丝凉意。沈清站在赵西家门口，望着远处漆黑的山林，心中第一次升起一丝不安。
“这件事，恐怕还没结束。”她低声说道。
陆渊站在她身旁，点了点头，“我会继续盯紧王二牛。”
沈清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笔记本，眼神逐渐变得深沉。
远处，一只夜鸟掠过树梢，惊起一阵轻微的响动。
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夜露的湿意。
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