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入海口附近)**
冰冷刺骨的海水如同无数根钢针,持续不断地扎刺着叶晓柒的意识。初级强身丹带来的那点暖意,在狂暴的自然之力面前,渺小得如同风中烛火,仅仅维持着她不被溺毙的最后一线生机。她感觉自己像一片无根的浮萍,被汹涌的浪涛裹挟着,沉沉浮浮,每一次被浪头压入水下,都离彻底沉沦更近一步。
仙魂与这具凡躯的融合,在死亡边缘的痛苦拉扯下,进行得异常缓慢且艰难。属于陆嘉嘉的残存记忆碎片——冰冷的雨夜、恶毒的咒骂、被推下悬崖的失重感、对父亲模糊的期待、母亲临终的嘱托——如同破碎的玻璃渣,反复切割着她混乱的意识,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悲愤。
“王…如…烟…周…景…羽…”叶晓柒在灵魂深处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两个名字,滔天的怨恨和不甘成了她对抗冰冷海水的最后燃料。她不能死!她堂堂月老座下弟子,岂能刚下凡就被淹死在臭水沟里?还有那个可怜的小女孩陆嘉嘉的仇,她记下了!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涣散之际,一股强大的推力将她猛地推向岸边。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湿滑冰冷的礁石上,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却也让她彻底脱离了海水的包围。咸腥的海水呛咳着从口鼻中涌出,她趴在冰冷的石滩上,贪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
暴雨依旧倾盆而下,无情地冲刷着她单薄湿透的身体,带走最后一丝体温。她虚弱地抬起头,视线模糊,只能看到远处城市在雨幕中朦胧的灯光轮廓。这里是哪里?离那个可怕的悬崖有多远?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极度虚弱…】**
**【建议立即使用清心符稳定心神,抵御风寒侵蚀…消耗功德点 x 3。】**
“用…快用!”叶晓柒没有任何犹豫,意念急迫地回应。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清醒和一点点抵御寒冷的屏障。
**【兑换成功:清心符 x 1 己使用。消耗功德点 x 3。当前功德点:2。】**
一股清凉的气流瞬间从眉心涌入,迅速流遍西肢百骸。这气流并不温暖,却奇异地驱散了脑海中的混沌和剧痛带来的眩晕感,让她的思维变得清晰了一些。同时,一股微弱但坚韧的能量薄膜覆盖在她体表,虽然无法完全隔绝冰冷暴雨的侵袭,却大大减弱了刺骨的寒意对她核心躯体的伤害,让她不至于立刻失温昏迷。
叶晓柒(陆嘉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六岁孩童的身体本就虚弱,加上坠崖、溺水、寒冷的轮番折磨,早己是强弩之末。她只勉强撑起一点身体,便又无力地软倒下去。视线越来越模糊,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意识在清心符的保护下没有立刻沉沦,但也无法支撑她行动了。
“难道…刚活下来…又要冻死在这里…”绝望感再次袭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刹车声在不远处的滨海公路上响起,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和人声。
“快!那边!好像有人倒在礁石滩上!”
“是个孩子!天啊!这么小的孩子!快救人!”
“担架!快!小心点!”
模糊的视野中,几道穿着反光雨衣的身影迅速向她靠近。叶晓柒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最后一点力气耗尽,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在陷入黑暗前,她似乎瞥见一个穿着考究唐装的老人身影,正被人搀扶着,焦急地向这边张望。
**(同一时间·江城·某私人会所包间)**
水晶吊灯折射着暧昧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香水混合的气味。周景羽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发出“叮”一声脆响。他对面坐着的是王如烟,她刚补了妆,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丝毫不见雨夜悬崖边的狰狞。
“东西处理干净了?”周景羽眼皮都没抬,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放心,”王如烟端起酒杯,猩红的指甲在杯壁上轻轻划过,如同嗜血的兽爪,“那野种的尸体,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鱼啃得渣都不剩。至于那条项链…”她从随身的爱马仕手袋里取出那枚古朴的玉坠项链,在灯光下晃了晃,玉质温润,隐隐有光华流转。“啧,不愧是陆家的传家宝,看着就值钱。可惜,现在它是琪琪的了。”
她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己经看到自己的女儿陆嘉琪戴着这条项链,被陆家正式承认,成为陆家唯一小公主的场景。
周景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陆宇浩那个蠢货,被我们耍得团团转,还真以为琪琪是他女儿。等老头子一死,陆家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鸷,“不过,陆霸南那老东西命真硬,心脏都那样了,居然还没死透。严大师那边,还得催催。”
“严大师说了,他那阵法需要时间才能完全生效,彻底断绝老东西的生机,同时慢慢汲取陆家的气运。”王如烟将项链小心地收好,“急不得。等老东西一咽气,陆宇浩那个废物没了主心骨,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到时候,陆氏集团改名换姓,指日可待。”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轻轻一碰,杯中殷红的酒液荡漾,如同即将倾覆的陆家流淌的鲜血。
**(江城·圣心国际医院·顶级VIP病房)**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仪器低微的滴答声。
叶晓柒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温暖的云朵里,身体沉重,但不再冰冷刺骨。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入眼是洁白的天花板,柔和的灯光,以及床边悬挂的透明输液袋。她躺在一张柔软宽大的病床上,身上盖着轻薄暖和的羽绒被。空气温暖而洁净。
这里是…医院?她得救了?
她尝试动了动手指,虽然虚弱无力,但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属于陆嘉嘉的稚嫩身体,此刻正被仔细地照料着。她微微侧头,看到自己小小的手背上贴着输液针的胶布,手腕上还戴着医院的病人手环,上面清晰地印着名字:陆嘉嘉。
【清心符】的效果还在,让她能清晰地思考。她回忆起昏迷前听到的呼喊声和看到的模糊人影。看来是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她尝试内视,仙魂与凡躯的融合似乎稳定了一些,但依旧虚弱无比。系统面板安静地悬浮在意识深处,功德点可怜地只剩下2点。
“吱呀”一声轻响,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年轻护士走了进来,看到叶晓柒睁着眼睛,脸上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容:“呀,小朋友,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晓柒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沙哑,发出的声音细若蚊蝇:“水…”
“好,好,马上给你拿水。”护士连忙倒了杯温水,小心地用吸管喂她喝了几口。
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叶晓柒感觉舒服了一些。她看着护士,怯生生地问:“护士姐姐…我…我这是在哪里?是谁…救了我?”
“这里是圣心国际医院。”护士温柔地帮她掖了掖被角,“是一位好心的老爷爷发现你晕倒在滨海公路边的礁石滩上,叫了救护车把你送来的。你当时情况可危险了,高烧、溺水、多处擦伤,差点就救不回来了。老爷爷特别担心你,还特意嘱咐我们要好好照顾你呢。”
老爷爷?叶晓柒脑海中闪过昏迷前看到的那个模糊的唐装身影。会是他吗?
“那…那位老爷爷…”她刚想追问,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气质儒雅的中年医生,还有几位护士簇拥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者。
老者看起来七十多岁,头发花白,面容清癯,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但此刻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身体状态不佳。他穿着病号服,外面披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色开衫,正是叶晓柒昏迷前瞥见的那个身影——陆氏集团的掌舵人,陆霸南。
陆霸南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病床上的小女孩身上。当他的视线触及叶晓柒脖子上露出的那根红绳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根红绳…还有红绳下端若隐若现的玉坠轮廓…
“咳咳…咳…”陆霸南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呼吸变得更加困难,一只手紧紧捂住了胸口,脸色瞬间由白转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陆老!您怎么了?”旁边的医生和护士大惊失色,立刻围了上去。
“快!氧气!准备急救!陆老心脏病又犯了!”
“快推抢救室!”
病房内瞬间一片兵荒马乱。医生迅速指挥着护士将陆霸南的轮椅调转方向,准备推往抢救室。陆霸南在剧烈的痛苦中,一只手死死抓着轮椅扶手,另一只手却固执地抬起来,颤抖地指向病床上的叶晓柒,确切地说,是指向她脖子上的项链!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
“项…项链…嘉…嘉…”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随即头一歪,彻底昏厥过去。
“陆老!陆老!”医护人员更加焦急,推着轮椅快速冲出了病房。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叶晓柒有些急促的呼吸。护士们也都跟着去帮忙了,只留下最初那个年轻护士,也是一脸惊魂未定。
叶晓柒躺在病床上,小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脖子上的红绳。项链?那个老爷爷…他认识这条项链?他刚才喊的是…“嘉嘉”?
陆嘉嘉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母亲王清雪临终前虚弱的声音:“嘉嘉…拿着项链…去找你爸爸…陆宇浩…这是…你爸爸…留下的…”
一个大胆而惊人的猜测在叶晓柒心中成型:难道…刚才那个心脏病发作的老爷爷,就是陆嘉嘉的爷爷?陆氏集团的陆霸南?!他认出了陆家的传家宝项链?!
叶晓柒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低头看着手环上的名字“陆嘉嘉”,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这具身体的身份…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王如烟和周景羽那双恶毒的眼睛,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她刚脱离冰冷的死亡之海,似乎又即将踏入一个更加波谲云诡的漩涡中心。
**(医院走廊)**
陆霸南被紧急推进了抢救室,红灯亮起。
不久,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的男人在秘书和保镖的簇拥下快步走来,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正是陆氏集团总裁,陆宇浩。
他接到医院电话,得知父亲在探望一个救了他的小女孩时突然心脏病发作昏迷,情况危急,立刻放下所有会议赶了过来。
“我爸怎么样了?”陆宇浩声音低沉,带着压迫感,问守在抢救室门口的院长。
“陆总,陆老情况很不稳定,突发严重心衰,正在全力抢救。”院长额头见汗,小心翼翼地回答。
陆宇浩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旁边的医护人员:“到底怎么回事?我爸怎么会突然去看一个陌生小孩?”
负责陆霸南病房的护士长连忙上前,将经过简要汇报:“陆老下午坚持要去看望那个他从海边救回来的小女孩,说那孩子可怜,看着面善。我们劝不住,就推他过去了。在病房里,陆老好像…好像看到了那小女孩脖子上戴的什么东西,情绪突然变得非常激动,指着那项链喊了句‘嘉嘉’,然后就…就发病了…”
“项链?嘉嘉?”陆宇浩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词,心头猛地一跳。嘉嘉…这个名字,像一根刺,在他心底最深处扎了一下。那是他不久前才狠心赶出家门的“灾星”女儿的名字。他烦躁地挥挥手:“一个项链能有什么特别的?小孩子戴的玩意儿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爸的情况!”
他不再多问,目光紧紧盯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双手紧握成拳。王如烟温柔体贴的形象适时地浮现在他脑海,稍稍安抚了他内心的不安和那一丝莫名的烦躁。琪琪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乖巧懂事,不像那个…那个只会带来灾祸的陆嘉嘉。
**(叶晓柒病房)**
年轻护士安抚着叶晓柒:“小朋友别怕,那位老爷爷是好人,他会没事的。”她看着叶晓柒脖子上的红绳,想起陆老刚才的异常,犹豫了一下,还是温和地问道:“小朋友,你这项链…是家里人给的吗?看起来…很特别。”
叶晓柒(陆嘉嘉)抬起苍白的小脸,大大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惶和虚弱,她怯生生地抓紧了脖子上的项链,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小声地回答,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是…是妈妈给的…妈妈说…戴着它…就能找到爸爸…它叫…陆家…”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轻,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呢喃,又仿佛带着某种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