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汞雾尚未消散，老者己沿着铁路的锈痕奔至布鲁克林码头。风衣下摆被金属碎屑割出裂痕，胸口的青铜疤痕灼热未减，仿佛与码头深处某种暗涌的脉搏共振。集装箱堆场沉寂如死，唯有起重机锈蚀的吊臂在晨风中发出断续的摩擦声，像一群垂死的金属昆虫。
他踩着油污浸透的木板走向码头边缘，手电筒光束扫过之处，集装箱缝隙渗出暗绿黏液——不再是炼钢厂的血银色，却凝结着相似的腐蚀纹路。水面上浮着一层油膜，黏液滴落时激起细微波纹，波纹中心浮现出模糊的符文，与货运单据上的蚀痕如出一辙。
“契约的载体在分化...”老者低语，指尖轻触黏液。青铜疤痕骤然刺痛，视野中闪过风衣男子残存的记忆碎片：一艘集装箱船的轮廓，锚链缠绕着扭曲的齿轮，船长室仪表盘上爬满青铜锈色的血管状纹路。
远处传来船坞的闷响。老者疾步穿过集装箱迷宫，光束尽头，一艘锈迹斑斑的货轮正缓缓脱离泊位。船身斑驳的油漆下，黏液己渗入焊缝，形成蛛网般的腐蚀路径。甲板上，几名船员僵硬地操作着控制台，瞳孔深处泛起青铜锈色，手指与金属按钮逐渐融合，仿佛被齿轮咬住了血肉。
“锚点未灭...”风衣男子的意识流突然清晰，老者猛然想起集装箱船上的篡改航线。他跃上码头起重机，用天平砝码击打船缆。黏液在缆绳表面沸腾，青铜锈色迅速蔓延至船锚，原本锈蚀的锚爪竟开始蠕动，如活体金属刺入海底淤泥。
船舱内部传来齿轮暴走的轰鸣。老者攀着缆绳滑向货轮，甲板黏液己凝结成滑腻的通道，每一步都需与腐蚀的齿痕搏斗。船长室内，仪表盘的符文密集如癌，船长本人与舵轮彻底交融，皮肤表层渗出黏液，正将航线图改写为一串陌生的坐标——港口、铁路、油井的符号再度交织，但这次脉络中多了深海航道的标记。
“裂隙坐标在重组...”老者用天平嗡鸣压制船长的侵蚀，砝码结晶迸出微光，黏液开始逆向剥落。船长扭曲的面容露出片刻挣扎，但船锚突然挣脱海底，货轮如被巨兽拽动的傀儡，加速冲向航道出口。
老者冲向引擎室，发现黏液己渗入主齿轮箱，金属齿牙相互噬咬，喷出腥红的机油与黏液混合物。他砸碎齿轮箱外壳，用天平稳定核心机械，黏液网络却从管道蔓延至全船，船长室的篡改航线己同步至其他集装箱的导航系统。
海风骤变，汞雾中传来汽笛的异响。老者冲出甲板，只见数艘货轮从不同泊位启动，船瞳泛起青铜锈色，黏液在船身勾勒出相同的裂隙坐标网络。契约通过航运血脉扩散，将钢铁船只编织成蚀损的舰队。
他跃回码头，天平砝码迸出最后一束光，试图切断首船的导航中枢。黏液在船锚上爆裂，货轮失控撞向防波堤，但其他船只的篡改航线己完成，舰队如锈蚀的蝗群，驶向深海裂隙坐标所指的未知港口。
工业区、码头、公路的运输网络在晨雾中交织成一张腐坏的网。老者倚着破损的起重机，锈色印记烙入皮下，风衣男子的意识流渐弱：“契约在代偿...用运输的血脉迁徙裂隙...”他望向汞雾笼罩的城市动脉——铁路、油管、航道，每一处资本流通的节点，都埋下了等待萌发的锈色种子。
地平线尽头，第一缕阳光被汞雾吞噬，城市在锈与蚀的裂隙中，悄然迎来新的潮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