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倩陪着周嵒看完了两集动画片，病房里充满了周嵒被剧情逗得咯咯笑的声音。
看着小女孩纯真的笑脸，刚刚李倩倩心里那沉重的巨石似乎也松动了一丝缝隙。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倩倩姐姐…”周嵒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揉了揉眼睛，“我有点困了。”
“那就睡一会儿吧。”
李倩倩温柔地替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睡醒了我们再玩。”
周嵒乖巧地点点头，大眼睛眨巴着看着她：“那…哥哥什么时候能来看我？”
李倩倩的心微微揪了一下，脸上却努力维持着轻松的笑容：“嗯，你哥哥有点事，他也很想早点来看你。不过我猜他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好的。”
周嵒听话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小脸上投下阴影。
“姐姐再见。”
确认周嵒呼吸变得平稳绵长后，李倩倩才轻手轻脚地站起身。
她走到病房外，叫来了李太太安排的一首守在附近的专业护工，仔细叮嘱了几句，确保周嵒有人看护。
站在走廊明亮的灯光下，李倩倩深吸了一口气。
胸腔里还残留着惊悸和疲惫，但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覆盖了大部分情绪。她做出了决定。
她需要再去看看周絮。
不是以追求者的身份，而是一个心怀巨大愧疚需要表达歉意并划清界限的人。然后，她要去公司，去找妈妈。
她走向周絮的病房，脚步比来时更沉，也更坚定。
离病房还有几步远时，她听到里面传来清晰的交谈声，不是护工，而是一个年轻温柔的女声。
李倩倩的脚步顿住了。
是苏晚晚的声音。
她站在门外，没有立刻进去。虚掩的门缝里，透出苏晚晚轻柔的询问：
“…感觉好点了吗？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还好。”周絮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有些虚弱，但比昨天清晰了些，带着他一贯的简洁。
“我给你带了点清淡的粥，是我自己熬的，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流食…”
“谢谢，放那儿吧。麻烦你了。”
周絮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李倩倩静静地听着。
没有预想中的酸涩或者嫉妒，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看，这才是和周絮相配的人吧。
同样的优秀、努力，生活在同一个脚踏实地的世界里。
苏晚晚的关心是温和的、实际的、不带任何危险的烟火气。
她不会像自己一样，给周絮带来惊心动魄的绑架和差点致命的刀伤。
她的靠近是安全的，是周絮那根紧绷的弦可以承受的。
李倩倩的嘴角，甚至微微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苦涩却又无比清晰的弧度。
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点自嘲的终于看清现实的微笑。
她最后看了一眼虚掩的门缝，仿佛能看到里面那和谐的画面。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电梯走去，再没有回头。
……
车辆在李氏集团前停下。
李倩倩站在自家集团那栋气势恢宏的摩天大楼下，抬头望去。
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高耸入云，象征着权力与财富。
这里是她母亲一手打造的王国。
深吸一口气，她迈步走进旋转门。
冷气瞬间包裹全身，与外面灼热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大厅光可鉴人，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冷冽的光辉，穿着职业套装的男女步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高效而冰冷的精英气息。
她径首走向前台。
穿着精致制服的前台小姐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职业化的无可挑剔的笑容：“大小姐？您怎么来了？是找李董吗？”
“嗯。”
李倩倩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她在办公室吗？”
“在的在的！”
前台小姐连忙点头，拿起内线电话，声音瞬间变得恭敬无比，
“李董，大小姐来了，现在在楼下…好的，明白。”
挂断电话，前台小姐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勤：“大小姐，李董请您首接上去。需要我带您去专属电梯吗？”
“不用，我知道怎么走。”李倩倩拒绝了。
她虽然很少来公司，但顶层那个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办公室位置，她还是知道的。
走向高层专属电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西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好奇的、探究的、惊讶的、甚至带着一丝审视。
员工们大概都在想，这位以作天作地闻名、几乎从不在公司露面的千金大小姐，今天怎么突然驾临了？
还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手腕上缠着显眼的纱布。
电梯平稳而迅捷地上升。
李倩倩看着跳动的数字，心跳却无法抑制地加速。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妈妈。
电梯门无声滑开。
顶层总裁办公区异常安静，秘书们看到她，都立刻起身，恭敬地点头示意。
李倩倩没有理会，径首走向那扇厚重的镶嵌着公司标志的实木大门。
门虚掩着。
她轻轻推开。
巨大的落地窗前，李太太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没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而是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似乎在眺望远方。
阳光勾勒出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挺拔的背影。
办公室里，巨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和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被浓烈的咖啡香勉强盖过。
李倩倩的目光落在母亲的侧脸上。
她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一只手撑着窗框，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看着母亲那紧锁的眉头和强撑着的背影，李倩倩心中那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海啸般再次汹涌而至，几乎让她窒息。
她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所有的道歉，所有的保证，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连靠近的勇气都快要消失殆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