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檀木床悬着月白色绡纱帐,金线绣的并蒂莲在帐幔上若隐若现。
床头青玉案上,一盏琉璃灯将暖黄光晕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发间银铃歪向一侧,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摇晃,映得整幅画面无端添了几分凌乱的脆弱美感。
宋如月的睫毛颤动着睁开眼,雕花床幔垂落的流苏晃得她眼晕。
熟悉的沉香混着龙脑香钻入鼻腔,青玉案上摆放的冰裂纹香炉,窗棂外摇曳的朱槿花影——这些细节如惊雷劈在头顶,她猛地坐起身,锦被从身上滑落。
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记忆,宋如月攥紧被褥,指节泛白。
自己这是又回到了楚家。
院外传来脚步声,玄色衣摆扫过门槛的瞬间,宋如月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翻身跃下床榻,想要翻窗逃跑,发间银铃撞出凌乱的声响。
“想去哪?”
楚玄清倚在门框上,垂眸把玩着腰间玉佩,冷淡的嗓音里裹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宋如月暗道不妙,转身就往侧门冲去,却撞进带着雪松香的怀抱。
楚玄清一个闪身出现在侧门前,长臂一揽,将她困在怀中,下颌轻轻蹭过她发顶,姿态是说不出的亲昵:“怎么,看到兄长就这般着急?”
掌心隔着单薄的襦裙烙在她腰际,灼热的温度顺着血脉往上爬。
不知是被这温度烫了烫还是怎样,宋如月身子微微一颤。
她心中生出不妙来。
怎么一觉醒来,楚玄清就像是突破了什么束缚一样,全然没了从前的冷淡沉稳,变得放纵起来。
“放开我,兄长,男女授受不亲!”宋如月挣扎着去掰他的手腕。
“如月总爱说傻话。”楚玄清轻笑,声音低沉悦耳,“我们是兄妹不是么?兄长疼爱妹妹,天经地义。”
宋如月抿唇,怒目圆睁。
这哪是兄长该对妹妹做的事!
她不明白,楚玄清一个好好的天才修士,人人赞叹他沉着冷静、进退知礼,为什么自己重生以来变得这么奇怪。
他该不会被人夺舍了吧?若是前世的楚玄清知道自己变成这样,肯定会恶心的说不出话来。
挣扎不脱,宋如月明白自己不能硬来,于是语气缓和下来,她仰起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楚玄清,声音甜得像浸了蜜:“如月的手好疼啊,兄长最疼如月了,松开好不好?”
少女眼尾泛起楚楚可怜的潮红,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晃,在他耳畔撞出细碎声响。
楚玄清喉结滚动,禁锢在她腰间的手臂却丝毫未松。就在他要开口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公子!城郊出现噬魂魔,己有数十百姓被吸走精魄!”侍从的声音透着焦急,“城主请您即刻前去!”
宋如月感觉到怀中的身躯骤然僵硬。
她强压下眼底的欣喜,顺势抱住楚玄清的胳膊,一如上一世那样,用满是崇拜倾慕的眼神看着他:“兄长,降魔要紧,你去吧,我定会乖乖等你回来的。”
楚玄清一怔,仿佛看到上一世一首追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玄色衣袍翻飞间,周身腾起凛冽剑气。
“守好院门,半步不许离开。”他冷冷瞥向守在廊下的侍卫,袖中甩出三道缚仙索,化作流光缠绕在院墙上,“若人不见了,你们便去噬魂魔口中讨命。”
说罢,便飞身离开。
呼,总算是走了。
宋如月松了口气,虽然门口有侍卫把把守,但再差也不会比刚刚更差了。
她转头打量起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震惊的发现,这屋子貌似是楚玄清的院子。
为什么宋如月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上一世她没少缠着楚玄清,追在他身边兄长兄长的叫。
只是当时楚玄清不像现在,永远都是一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自己顶多也只在院子里停留过一会儿,随即很快就被侍从请了出去。
没想到这一世自己居然堂而皇之的被留在这院子内。
要是放在上一世,可能宋如月会很高兴。
但就现在而言,这并不重要。
知道自己在哪后,宋如月坐在八仙桌前,百无聊赖的托腮思考自己接下来该干嘛。
跑肯定是要跑的,哪怕有楚玄清的态度和上一世截然相反,宋如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像小动物预警一般,宋如月的首觉告诉她得跑。
只是该怎么跑呢。
瞥了眼门外的侍卫,宋如月重重的叹了口气。
发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