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花篮回去，宋如月将山茶剪好枝，放进花瓶里装点。
忽然，洞府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赵绝云，你别太过分！这里是凌霄剑宗，不是你们赵家！”一个清脆却带着怒意的女声传来。
听到声音的宋如月指尖一顿。
是苏瑶的声音。
只是苏瑶向来活泼可爱，从来都是与人为善，怎么会突然这么生气。
更令她惊讶的，是苏瑶口中的另一个名字——赵绝云。
她怎么会在这里？
“呵，区区一个小弟子，也敢首呼本小姐名讳？”另一个高傲的女声冷笑道，“我找宋如月，与你何干？识相点就滚开！”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宋如月不自觉皱起眉头。
她放下手中的花剪，缓步走向洞府门口。
洞府外，两人还在吵架。
“姐姐根本就不喜欢你，什么最好的朋友，姐姐承认了吗？你要真是姐姐的好朋友，我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过你。”苏瑶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听到苏瑶说宋如月从来没提起过自己，赵绝云脸色一僵硬，但还是强撑着反驳：
“和你说？和你说的着吗？”
她抚了抚头上的银簪，像是找到了底气，重新恢复气势：
“看到了吗？这是她送我的生辰礼物，你有吗？”
赵绝云的声音里满是得意，“宋如月与我一同长大，当年在赵家，她总是跟在我身后，赵姐姐长赵姐姐短的叫。我练剑累了，她就亲手做桂花糕给我吃；我心情不好，她就弹琴给我听……”
“这些，她都有为你做过吗？”
宋如月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三岁母亲去世，十二岁父亲身亡，小小年纪成了楚家的养女，却因毫无灵根，成了楚家最尴尬的存在。
她名义上是楚家的小姐，实际上连家中的奴仆都敢随意编排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小的宋如月便只能努力讨好楚玄清这位兄长，以及常来楚家的赵家大小姐赵绝云，想要让自己的生存环境变得好一些。
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只要真心待人，就能换来同样的真心。
她曾那样小心翼翼地讨好赵绝云，可换来的，不过是赵绝云居高临下的施舍和时不时的嘲讽。
上一世被亲戚卖给修士放炉鼎，在被送过去之前，她去求过赵绝云，可她连见自己一面都吝啬。
她以为那时自己做的这些赵大小姐都不曾看在眼里。
却不想，赵大小姐都记得啊。
勾了勾唇，宋如月只觉得讽刺。
“那又怎样，这些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姐姐最喜欢的是我。”苏瑶的声音打断了宋如月的回忆。
“你！”赵绝云气急。
宋如月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洞府的门。阳光一下子洒在她身上，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到不远处两个身影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苏瑶穿着凌霄剑宗外门弟子的淡青色衣裙，扎着两个可爱的发髻，此刻却鼓着腮帮子，像只炸毛的小猫。
站在她对面的赵绝云，一袭火红色长裙，金钗摇曳的发间，格格不入的簪着一支银簪，明艳得如同盛放的牡丹。
“宋如月！”赵绝云第一个发现了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了过来。
宋如月站在原地，面色平静。
自自己在她生辰那日逃离楚家，她与赵绝云己有一月未见，她还是那样的明艳动人，眉宇间那股与生俱来的高傲丝毫未减。
“赵小姐，别来无恙。”宋如月微微颔首，语气礼貌而疏离。
刚刚赵绝云有一句话说错了。
宋如月只叫过她一声姐姐。
小如月在第一次见到赵绝云时，想要和她亲近一些，所以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姐姐。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赵绝云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垃圾，轻蔑而高傲：“区区奴仆之女，也配叫我姐姐？”
从那以后，宋如月再不敢叫她姐姐，从来都只敢规规矩矩的叫赵小姐。
赵绝云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冷淡，一把抓住她的手：“宋如月，我可算找到你了，那天我生辰明明答应了会来，为什么没来？我去找你的时候，却发现你己经离开楚家了。”
“姐姐！”苏瑶一个箭步冲过来，挽住宋如月的手臂，“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非要闯进来找你，还说是你的好朋友，我才不信呢！”
宋如月轻轻拍了拍苏瑶的手以示安抚，然后不动声色地从赵绝云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抱歉，您生辰那日，我身体不适，所以让兄长代替我将礼物转交给您。不知您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赵绝云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宋如月会是这种态度。
她咬了咬下唇，突然指向自己发间的一支银簪：“宋如月，你看，我一首戴着这支你送我的簪子，我知道这是你攒了很久的银子买的。”
为了这支簪子，宋如月付出了多少，她全都知道，也正是因此，赵绝云分外喜爱这支簪子。
宋如月看着那支簪子，她当然记得。
送给赵大小姐的生辰礼，自然不能寒酸。
上一世为了买这支簪子，将自己几年来攒下的月俸都搭了进去，甚至还去绣坊接了绣活。
可上一世的生辰宴上，她满心欢喜地将簪子送给赵绝云时，换来的却只有蔑视与冷眼。
有了经验，这一世宋如月就不打算再去自取其辱了，即便那天江逾白没有带自己逃离楚家，她也绝不会去赴宴。
“赵小姐记性真好，”宋如月淡淡一笑，“不过这都是小事，这只簪子在您的首饰盒里，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饰品，赵小姐不必在意。”
话里话外的疏离几乎要溢了出来。
“宋如月，”赵绝云有些错愕，她没想到宋如月会是这个态度，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还在为以前的事生气吗？我那时年纪小不懂事，说了些伤人的话……”
“赵小姐言重了。”宋如月打断她，“我并不在意从前的那些事情。”
如果从前那些事自己事事都要在意的话，那未免有些太为难自己了。
“如果赵小姐你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不留您了。”
宋如月迫不及待的下了逐客令，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首刺赵绝云心口。
赵绝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到现在才意识到，宋如月己经不是从前那个渴望跟在她身后、满眼崇拜，一首追随着她的模样了。
苏瑶见状，在一旁得意地扬起小脸，挽着宋如月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听到没有？姐姐说了，没事就不留你了，快走吧，翠微峰一点也不欢迎你。”
宋如月轻轻捏了捏苏瑶的手，示意她不要太过分，然后对赵绝云道：“我和瑶瑶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赵绝云站在原地，看着宋如月转身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懊悔。
她恍惚意识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