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翩翩是被鼻尖毛茸茸的触感弄醒的。
迷迷糊糊睁眼时，月光正顺着纱帘淌进屋里，在地毯上织出一片银霜。
那只白天还凶巴巴的白猫正蹲在床沿，尾巴卷着她的被角，一下一下往她肩头拉。
原本盖到腰间的薄被被拽得歪歪扭扭，倒像是小猫在给她重新盖被子。
“喵——”白猫见她醒了，尾巴尖儿轻轻扫过她手背，圆溜溜的眼睛在黑暗里泛着琥珀色的光。
林翩翩伸手摸了摸被角，指尖还残留着猫毛的温度。
她撑着床头坐起来，盯着那团雪白的毛球：“你...是在给我盖被子？”
白猫歪了歪脑袋，前爪搭在她膝盖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
“能听懂我说话？”林翩翩试探着问，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着什么。
白猫的耳朵动了动，居然慢慢眨了两下眼睛。
林翩翩的呼吸陡然一滞。
市井长大的她见过流浪猫打架、偷鱼，可从没见过会“点头”会“眨眼”的猫。
她想起师父说过“万物有灵”，但师父那只养了三十年的老黄猫都只会冲他翻肚皮，哪会这么通人性？
“你该不会...成精了吧？”她伸手戳了戳猫脑袋，触感软得像团云。
白猫突然用脑袋蹭她手心，尾巴卷住她手腕往床下拉。
林翩翩顺着它的力道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脚腕上不知何时沾了片枯叶——深褐色的叶脉里凝着几星暗红，像干涸的血渍。
“哪来的？”她捏起枯叶，指尖刚碰到叶脉，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凉意。
与此同时，二楼走廊尽头的储物间里，南婉儿捏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她盯着监控画面里蜷在林翩翩膝头的白猫，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白天宴会上那一幕像根刺扎在她心里——从小到大只认她的镇宅猫，居然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温顺得像团棉花糖似的贴在林翩翩身上。
“张叔，”她按下通话键，声音甜得发腻，“地下室的结界布置好了吗？”
“二小姐放心，用的是您从白云观求的镇灵符，那猫就算有九条命，也掀不起浪。”电话那头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我这就把它关进去。”
南婉儿望着窗外的月光笑了笑。
林翩翩不过是个在市井长大的野丫头，哪懂什么玄学？
等那猫被关在地下室喝风，看她还怎么在南家刷存在感。
林翩翩是在去洗手间的路上察觉不对的。
她刚走到楼梯口，后颈那道淡粉色的疤突然发烫，像有根细针在扎。
更奇怪的是，她能清晰地“看”到空气里浮动着几缕灰线——有的缠在吊灯上，有的绕着花瓶，最后全都汇向地下室的方向。
“因果链？”她想起师父教过的《青蚨秘典》，“感知因果是引炁境的本事，我怎么突然能...？”
话音未落，灰线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往地下室跑。
林翩翩鬼使神差地跟着走，拖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响。
越靠近地下室，后颈的灼烧感越重，她甚至能听见隐约的抓挠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撞门。
“砰——”
地下室的木门突然晃动起来，门沿泛着幽蓝的光，像是铺了层水膜。
林翩翩伸手碰了碰那层光，指尖传来刺痛，像被荨麻扎了。
她想起师父说过“凡有结界，必有破绽”，于是咬破舌尖，在掌心快速画了道符——血线刚落成“破”字，那层蓝光便“刺啦”一声裂开。
“喵——！”
白猫从门缝里窜出来，首接扑到她肩头，前爪死死勾住她睡衣领口。
林翩翩被撞得踉跄两步，伸手托住它的腰，这才发现它肚皮上沾着草屑，尾巴尖儿还在发抖。
“别怕，我在。”她轻声哄着，指尖无意识地揉了揉猫耳朵。
“咔嗒。”
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翩翩转头，正撞进五双震惊的眼睛里——大哥南承砚穿着睡袍，领口都没系好；二哥南砚之架着金丝眼镜，镜片上还沾着牙膏沫；三哥南砚舟攥着棒球棍，指节泛白；西哥南砚陵抱着平板，屏幕还亮着监控画面；五弟南砚棠揉着眼睛，头发翘得像鸡窝。
“小妹？”南承砚最先反应过来，他盯着地下室门上裂开的结界，喉结动了动，“你刚才...用的是血符？”
林翩翩这才注意到自己掌心的血痕。
她慌忙用另一只手盖住，干笑两声：“那什么...我看这门不太结实，就...”
“合炁境。”南砚之突然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只有合炁境的修者能徒手破结界。小妹，你师父是不是青蚨阁的人？”
林翩翩猛地抬头。
她记得师父说过“青蚨阁”是隐世玄门，可南家哥哥们怎么会知道？
白猫突然从她肩头跳下来，绕着南承砚的裤脚转了两圈，又跑到南砚之脚边蹭了蹭，最后蹲在林翩翩脚边，歪着脑袋“喵”了一声。
“它在认主。”南砚陵突然开口，平板上的监控画面定格在白猫撞门的瞬间，“三年前这猫被抱回来时，大师傅说过它要等‘玄运血脉’觉醒才会认主。小妹，你激活了南家的血脉。”
林翩翩听得一头雾水，怀里却突然一沉——白猫不知何时跳了上来，正用脑袋拱她下巴。
她低头看它，发现它眼里的黑雾彻底散了，只剩清透的琥珀色。
“以后叫你青青好不好？”她捏了捏猫爪，“像我师父养的那只。”
青青歪了歪脑袋，尾巴卷住她手腕晃了晃，算是应了。
深夜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林翩翩的发梢。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轻声道：“看来，我是逃不掉了。”
“逃不掉什么？”
青青突然开口的声音像小奶猫叫，但每个字都清晰得像人说话。
林翩翩手一抖，差点把它摔在地上。
“你...你会说话？”
青青舔了舔爪子，慢悠悠道：“你的命格太重，有人要对你出手了。”
林翩翩的后颈再次发烫。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树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南婉儿的卧室方向，隐约有瓷器碎裂的声音。
“谁？”她刚要问，青青却闭上了眼睛，缩成毛球往她怀里钻，“明天就知道了。”
林翩翩抱着猫坐在床上，盯着掌心淡去的血痕。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南家客厅里，南承砚正捏着手机皱眉——微信里躺着条未读消息：“明晚慈善晚宴，南家旧宅闹鬼的传闻，该传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