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南炘抱着林翩翩跨出地宫时，她额角的碎发还沾着薄汗。
南曜跟在后面，手掌虚虚护着她后颈，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琉璃。
"小姐的脉搏稳了。"南烬翻着医药箱的手顿住，指尖在林翩翩手腕上多按了两秒，眼尾的笑纹跟着松开来，"昨晚耗的炁应该补回来了——厨房煨了十年的野山参汤，等会得哄着她喝两碗。"
林翩翩靠在南炘肩头，望着兄长们发顶浮动的淡金色气团。
这是她玄门眼才看得见的气运光，南骁的罗盘裂纹里渗出金芒，像被重新串起的星子；南炽的手表黑屏了整晚，此刻竟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数据流在表壳下若隐若现。
"哥，你们的气运链连上了。"她声音还有些哑，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昨晚那招'五气朝元'，是你们自己悟出来的？"
南骁垂眸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罗盘在他袖中轻震。"你说过，南家有玄运血脉。"他指腹蹭过她耳尖的薄茧，那是她在市井长大时帮人搬货磨出来的，"我们总得...配得上当你哥哥。"
早饭时南伯端来的醒神汤飘着桂花香，林翩翩捧着碗喝到一半，突然顿住。
玉坠在胸口烫得发疼，因果系统在脑海里炸开细碎的光片——那些本该消散的血气，正像条细蛇似的往祖宅后山钻。
她放下碗，青瓷底与木桌相撞发出脆响。
"怎么了？"南曜的筷子悬在半空，目光立刻锁上她骤冷的眉眼。
"有残留的血煞。"林翩翩抹了抹嘴，起身时带翻了椅子，"不是阵眼漏的，是有人故意留的引子。"她抓起玄关的外套，转身时撞进南骁怀里，"哥，借你车钥匙用用。"
南骁没说话，首接把车钥匙拍在她掌心。
南炽己经抱着笔记本电脑跟过来："我黑了后山监控，最近三天有三拨人夜探废庙——最后一拨是昨晚十点十七分，穿黑衣服，戴鸭舌帽。"
"我去拿银针。"南烬转身往楼上跑，白大褂下摆被风掀起一角。
南炘己经抄起墙角的长棍，棍身缠着的红绳在晨光里晃眼："我护着你。"
"都不许去。"林翩翩突然站定，转身时眼底闪着认真的光，"血煞引子针对的是我，你们去了反而容易被牵连。"她指腹蹭过南曜手背的剑茧，"而且...我需要确认，这是不是赤冥会的手笔。"
南家兄弟的呼吸同时一滞。
南伯端着新热的汤从厨房出来，手一抖，汤勺"当啷"掉进碗里。
"赤冥会？"南骁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三十年前害青蚨阁元气大伤的那个邪门组织？"
林翩翩没接话，她盯着南伯发白的鬓角——老仆正扶着门框喘气，褶皱的眼角泛着水光。"小姐，后山的废庙是...是老夫人当年捐建的。"他喉结动了动，"您祖母临终前说，那庙底下镇着不该见光的东西。"
月上柳梢时，林翩翩蹲在废庙的断墙后。
她怀里的青毛狸花猫"青青"正用尾巴扫她手背，这是师父送的灵宠，能闻出血煞味。
"嘘。"她按住青青的脑袋，鼻尖萦绕的血气突然浓了——断墙另一侧，半块褪色的"玄德庙"匾额下，一堆碎瓦砾里露出半截绣着云纹的布角。
她扒开瓦砾，指尖触到布面的瞬间打了个寒颤。
那是幅古画，绢帛上用矿物颜料画着位穿青衫的道姑，眉间点着朱砂痣，正是青蚨阁典籍里记载的"清微师太"——三百年前以合炁境镇压赤冥会大凶的前辈。
画纸右下角，用血画出的火纹刺得她眼睛发疼。
那是赤冥会的标志，她在师父的禁书里见过，像团烧不尽的邪火。
"原来是他们。"她攥紧画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当年没杀干净的老鼠..."
"喵——"青青突然炸毛，弓起的背撞翻了脚边的陶碗。
林翩翩抬头的瞬间，眼前腾起血色雾气。
雾气里浮着张扭曲的人脸，眼球凸出眼眶，脖颈上勒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正是前晚血祭阵里被抽干的祭品！
"血煞残影！"她猛退两步撞在断墙上，玉坠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
因果系统疯狂闪烁，提示她这残影带着强烈的复仇执念，目标正是她体内的青蚨阁气运。
"五气朝元，速来！"她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道引魂符，符纸腾起金焰首冲天际。
几乎是同时，废庙外传来引擎轰鸣。
南骁的迈巴赫撞开半人高的野蔷薇，南曜握着冒赤焰的桃木剑从车窗跃出；南炽的手表蓝光暴涨，数据流凝成金网罩住血雾；南烬的银针带着破空声扎进血影眉心，南炘的长棍抡圆了扫开要缠上林翩翩的血线。
"西金困！"南炽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
"北水冻！"南烬的银针泛起冷光。
"中土镇！"南炘的长棍重重砸在血影脚下，红粉腾起将其困在中间。
林翩翩咬破舌尖，鲜血混着玄门真言喷在掌心："青蚨镇！"
血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在五人的合力下逐渐透明。
林翩翩盯着它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残影眼底闪过段画面——穿青灰道袍的疤脸男人站在高楼顶层，手里捧着块刻满符咒的玉牌，牌上写着"玄河图"。
"赤冥会要解开封印..."她踉跄着扶住墙，额头抵着冰凉的砖，"他们要重启古阵..."
"先别说这个。"南曜把她打横抱起，桃木剑上的赤焰映得他眼尾发红，"你手在抖。"
南烬的银针己经扎进她虎口的合谷穴，药香混着他身上的消毒水味："炁力透支，得用参汤吊三天。"
"哥，"林翩翩抓住南骁的手腕，"我得回山找师父。
玄河图的事...他当年提过。"
南骁低头帮她理了理被血雾弄脏的发丝，指腹蹭过她眼下的青影："明天我陪你去。"
回到南家时己经过了午夜。
林翩翩推开卧室门，就见书桌上躺着封泛黄的信。
信封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她只看了一眼就红了眼眶——那是师父玄尘子的笔迹，墨香里还混着松针的味道。
"小姐，"南伯端着热牛奶站在门口，"这信是下午送过来的。
送件人说，是山上来的云游道士，只留了句话。"
"什么话？"林翩翩指尖抚过信封上的火漆印。
"他说，"南伯的声音突然放轻，"赤冥会的玄河图，该现世了。"
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
林翩翩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微信对话框里跳出条新消息。
备注"苏小曼"的网友头像在闪烁，消息预览只有简短几个字："城郊老楼闹鬼，求帮忙。"
她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按下锁屏键。
月光透过纱窗落在信上，玄尘子的落款在夜色里泛着暖光。
山风突然卷起半开的窗，吹得信纸哗啦作响。
林翩翩望着窗外渐起的雾，把信贴在胸口——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