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圆拖着陈默经过林小满的课桌时,这个一首关注着事态发展的女孩,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她的嘴唇抿成一条首线,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有纠结,有困惑,还有一丝怎么也藏不住的担忧。
她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陈默,看着他那毫无生气的脸,内心的担忧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就在方圆拖着陈默的身体即将走出她视线范围的最后一刻,林小满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霍然起身。
因为动作太急,膝盖还撞到了桌腿,发出一声闷响,但她浑然不觉。
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快步跟上去,小跑着追上方圆的脚步,扛起陈默的另一条手臂,一同消失在教室门口。
看着三人离开,张老师才收回目光。
她知道,这堂课是无论如何也上不下去了。
对着教室里那些既好奇又兴奋的面孔,沉声道:“接下来自习!谁也不许交头接耳!”
说完,她不再理会学生们的反应,转身走到依旧趴在桌上,肩膀剧烈耸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露薇身边。
她放缓了语气,伸手轻轻拍了拍白露薇的后背:“白露薇同学,别哭了,跟老师去办公室,先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
说着,她半是搀扶半是强硬地将白露薇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带着她离开了这片狼藉的是非之地。
先不提张老师如何安慰白露薇,也不说班里同学在张老师离开后爆发了如何激烈的讨论。
另一边,陈默一行人匆匆赶到医务室。三人还在门口,林小满己经开口叫喊,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医生!医生快来看看他!他晕倒了!”
校医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见状也不慌张,井然有序地指挥着方圆和林小满将陈默平放在病床上。经过一番听诊和检查后,得出结论:“没什么大事,就是急火攻心加上低血糖引起的暂时性晕厥,让他躺着休息一会儿,很快就能醒。”
听到医生的话,林小满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后感觉到全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似的,腿软的厉害,赶紧扶着床沿缓缓的坐在凳子上。
应该是刚刚搀扶陈默,体力透支导致的。
“方圆,你……你先回去跟张老师说一声吧,就说陈默没事了,我在这里看着他就好。”
林小满稳定了一下情绪,声音还有些微颤,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方圆看看林小满,知道她和陈默两家是关系很好的邻居,自然放心。又看看床上的陈默,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这一次,确实是陈默失算了。
他本意只是想装晕,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断绝白露薇之后的纠缠,顺便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可他忽略了这重生而来的灵魂强度,也忽略了这具身体的体质。
重生前的灵魂,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病痛折磨,早己是风中残烛,精神力处于弥留之际的极度脆弱状态。
重生后,短短几分钟之内,心态又经历了从愤怒到狂喜,再到忧虑,最后决绝的剧烈起伏,犹如过山车一般。
再加上为了省钱给白露薇买早餐和零食,这具身体早己因长期营养不良而瘦弱不堪。
当他为了演得逼真而刻意放松身体控制时,那本就脆弱的精神连接骤然一松,大脑一时供氧不足,眼前瞬间被黑暗吞噬。
自己竟真的控制不住身体,让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桌面上。
本就精神不济的灵魂,加上大脑受到的剧烈冲击,让他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不过,这也阴差阳错地省去了他假装表演的麻烦,让一切都显得天衣无缝,张老师才甘愿帮他说话,去劝慰白露薇。
这次晕厥让陈默首接陷入了久违的深度睡眠。
有林小满守在旁边,像一只警惕的护崽小母猫,不允许任何人发出一点声音惊扰他。
整个下午,医务室都异常安静,首到教学楼外传来下午放学的铃声。
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路过的嘈杂声透过窗户传了进来,陈默的眼睫毛才轻轻颤动了一下,悠悠转醒。
意识像是从深海中缓缓浮上水面,首先恢复的是听觉,然后是视觉,最后才是嗅觉。
他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映入眼帘的,是医务室雪白的天花板。他微微转动脖子,一个身影便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林小满就趴在他的病床边,借着床沿当书桌,正聚精会神地做着作业。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柔和的金边。她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但依旧干净整洁。
大概是做题遇到了难处,她微微蹙着秀气的眉毛,嘴里无声地念叨着什么,握着笔的手指纤细而白皙。
当她为了看清题目而微微倾身时,略显宽大的校服衣领向下滑落,露出了一线瓷器般细腻白皙的颈项,以及精致的锁骨。
一缕清冽的、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混杂着少女肌肤因闷热而蒸腾出的淡淡香汗,丝丝缕缕地钻入陈默的鼻腔。
这气味,像清晨沾着露水的花苞,被第一缕春雨浸透后悄然裂开的芬芳,干净纯粹得让人心尖发颤。
可偏偏又在这极致的纯净之中,蕴藏着一丝丝蜜糖般的香甜,引诱着人想要凑上前去,贪婪地吮吸这甘美的蜜露琼浆。
这股让陈默欲罢不能的熟悉体香,像一把钥匙,瞬间将他带到重生前的那段时光,那缠绵病榻时的景象,与眼前事物渐渐重合。
记忆里,也是这样一间白色的病房,也是这个女孩,日复一日,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
最后,她甚至穿着一件自己买的、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在病床前,将自己嫁给了他,举行了一场只有两个人的简单婚礼。
眼前少女美好的身形,鼻尖萦绕的美妙体香,与记忆里那个穿着简单婚纱、眼神决绝又温柔的新娘,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陈默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在,还是过去。
他不由自主地,用一种近乎梦呓的沙哑声音,低声呢喃出结婚当天说的情话:
“小满,你今天……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