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通往锁龙渊必经的荒芜山口。
风像刀子,卷着砂石,抽打着嶙峋怪石,呜咽声如同万千怨魂预演的低吟。
沈临渊拖着步子。
一步。一个暗红晶石覆盖的脚印烙在冻土上,边缘腾起微弱的业火,旋即被刺骨阴风压灭。
右臂晶化己过肩胛,沉重的死寂感拉扯着半边身子。
左臂皮肤下,暗红纹路如同活着的毒藤,蜿蜒爬向心口。每一次心跳,都牵动晶毒与业火的撕咬剧痛。
“爹爹...风好大...信号...嗝...全是雪花...”帽兜里,银龙崽蜷在破布里,小爪子徒劳地拍着彻底黑屏的首播设备,被风吹得首打嗝,“咱...真要去...喂龙啊?”
沈临渊没吭声。
赤红的眼珠蒙着一层晶化带来的浑浊白翳,死死盯着前方那道如同大地伤疤的巨大裂谷轮廓——锁龙渊。
渊口蒸腾着粘稠如墨的怨气,仅仅是逸散的气息,就让他心口的阎罗令胎记隐隐发烫,晶化的刺痛加剧一分。
十死无生?正合他意。
就在他即将踏入山口那片被更浓郁怨气笼罩的阴影时——
嗡!
空气陡然凝固!并非风停,而是被一股洪荒凶兽般的威压硬生生钉死!
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扭曲、荡漾!
下一瞬!
轰隆!!!
九道妖气光柱砸落瞬间,山口两侧的嶙峋怪石无声化为齑粉,地面不是塌陷,而是如同被巨兽啃噬般消失了一大块,露出下方漆黑涌动的怨气泥潭。
空间被硬生生‘钉’在原地,连怨风的呜咽都戛然而止。
光柱中心,妖气如同沸腾的墨海急速收拢、凝聚!
一条覆盖着嶙峋骨刺、鳞片大如磨盘的深青色巨蛇真身盘踞如山!九颗狰狞的蛇头昂然怒立,十八只燃烧着冰冷怒焰的血色竖瞳,如同十八盏来自九幽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渺小的沈临渊!
相柳!柳念朝!真身降临!
“沈!临!渊!”九重音浪叠加的咆哮,如同亿万雷霆在沈临渊颅腔内炸开,震得他耳膜欲裂,本就濒临失控的业火在经脉里疯狂乱窜!
最大的主蛇头猛地压下,森白獠牙几乎戳到沈临渊鼻尖,腥风裹挟着顶级掠食者的暴怒:“谁给你的狗胆!敢接‘锁龙渊’的任务?!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还要拖着整个幽冥给你陪葬吗?!”
沈临渊被这恐怖的威压和音波冲击得踉跄后退一步,晶化的右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他猛地抬头,赤红浑浊的双眼迎上那十八道欲要将他生吞活剥的血瞳,嘴角咧开一个带着晶屑的、近乎癫狂的弧度:“呵...老子烂命一条...烧到哪算哪...关你屁事!滚开!”
“关我屁事?!”一颗稍小的蛇头猛地探出,快如黑色闪电,狠狠一记头槌撞在沈临渊胸口!
砰!
沈临渊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砸在后方山岩上,碎石簌簌落下。心口阎罗令爆发出刺目红光,晶化的裂纹瞬间蔓延开一小片!
“噗!”他喷出一口夹杂着暗金火星和细小晶体的血沫。
“就凭你这身被晶毒啃噬的破烂业火,进了锁龙渊,被那渊底孽龙吞了是小!你那身被污染的‘阎罗骨’若成了新的污染源,引动渊底那老鬼(楚江王)彻底异化爆发...整个地脉阴司都得给你陪葬!现世也得崩掉一角!”主蛇头的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实质的杀意,“你想当千古罪人,老子先拆了你!”
沈临渊挣扎着想爬起来,晶化的沉重感和内腑剧痛让他动作迟缓。他嘶吼:“那老子现在就自爆!一了百了!省得你操心!”
“自爆?”另一颗蛇头发出阴恻恻的嗤笑,“你爆一个试试?看看是你这破灯笼炸得快,还是大爷我吞得快!”蛇口张开,深不见底的喉咙里凝聚出恐怖的吞噬漩涡,周围的怨气都被强行扯入!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爆的瞬间——
主蛇头中央,那盘绕如山的蛇躯最核心、最严密保护的位置,一圈柔和却极其坚韧的灰白色寒光微微亮起。
寒光中心,一道纤薄的白影静静悬浮。
朝夕。
她双目紧闭,脸色比身上单薄的白纱还要惨白,唇色淡得几乎透明。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全靠那圈灰白寒光维系着一线生机。
左臂轻纱下,青黑色的毒纹虽然被压制,依旧狰狞地盘踞着。后背的焦痕在白纱下若隐若现。
像一尊易碎的琉璃人偶,被巨蛇小心翼翼地护在绝对的核心。
看到朝夕的瞬间,沈临渊赤红眼中翻腾的暴戾和疯狂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凝固。
晶化的刺痛、业火的灼烧,都比不上心口那块被血泪灼烫过的位置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和窒息般的愧疚。
“她...”沈临渊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嘶哑。
“她还没死透!托你的福!”主蛇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血瞳死死钉着沈临渊,“现在,听好了,疯狗。想进锁龙渊?可以。”
沈临渊猛地抬头。
“条件。”柳念朝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一、她必须同行。”蛇躯微微调整,将护着朝夕的寒光区域显露更多,“锁龙渊的‘绝怨禁制’,专克业火与怨念。她体内残留的你的业火本源,和她那滴‘血泪’蕴含的归寂之力,是目前唯一能临时中和部分禁制、延缓你那身破烂晶化速度的东西。讽刺吗?想活命,得靠你差点亲手打死的人!”
沈临渊身体剧震,晶化的右手五指猛地抠进身旁的岩石,碎石崩飞。指甲在晶石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讽刺?是剜心!
“二、”柳念朝根本不给他消化情绪的时间,九颗蛇头同时扬起,森然宣告,妖气如同实质的锁链封锁西周:
“界限:百步!你,沈临渊,给我离她百步之外!你的业火,胆敢有一丝火星飘向她百步之内...”
“视线,不准落到她身上!违者...”
十八只血瞳爆发出实质的凶光:
“老子不在乎任务成败,先拆了你的晶化骨头喂渊里的怨魂!说到做到!”声音如同九幽寒铁摩擦,冻彻骨髓。
“三、”主蛇头微微低垂,靠近沈临渊,那冰冷的吐息几乎冻结他的灵魂:
“此行的目标,是清剿杜仲那杂碎,阻止他集齐怨憎会泪释放楚江王怨念。若因为你失控...”
“伤她一丝,”
“或者让任务失败导致更大的灾祸...”
蛇口张开,露出吞噬星辰般的黑暗:
“我会亲手,一寸寸拆了你的骨头,剥下你这身被污染的皮囊,丢进锁龙渊最深处,让那孽龙和楚江王的怨念,啃噬你千万年!听清楚了?!”
空气死寂。只有怨风呜咽。
沈临渊低着头,晶化的肩膀微微颤抖。半晌,一声沙哑到极致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挤出牙缝:
“...好。”
“哼!”柳念朝冷哼一声,巨大的蛇躯缓缓游动,将护着朝夕的核心区域调整到队伍最安全的后方。一颗稍小的蛇头不知从哪里(鳞片缝隙?)叼出那本金灿灿的记账本和钢笔,唰唰唰狂写,一边写一边嘶嘶报账:
“介入高风险任务,精神损失费(目睹疯狗) + 5亿!本源妖力消耗预付费 + 10亿!高危环境监护费(朝夕)按秒计息!账单总额更新:115亿!利息日结!复利!”
“...”沈临渊看着那金光闪闪的本子,又看看百步外那抹微弱如萤火的白,默默攥紧了晶化的拳头,指甲在晶石上刮出更刺耳的声音。
银龙崽从帽兜缝隙里探出焦黑的小脑袋,绿豆眼看看记账的蛇头,又看看自家爹爹,小爪子捂脸:“家人们...新债主...更狠...爹爹快成...功德点计量单位了...嗝...”
踏入锁龙渊裂口。
如同一步跨进了巨兽腐烂的肠胃。
浓得化不开的黑色怨气如同粘稠的泥沼,缠绕上来,带着刺骨的阴寒和强烈的腐蚀性。
皮肤接触的地方立刻传来“滋滋”轻响,腾起微弱的青烟。
耳边是无休无止的低语、哭泣、咒骂,亿万种怨憎的情绪如同钢针,持续不断地扎向灵魂深处,试图勾起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业火在体内运行明显滞涩,如同被泼了冰水的炭火。
“嘶...这鬼地方...比忘忧咨询室的下水道还冲!”一颗记账的蛇头嫌弃地吐着信子,九个脑袋都微微昂起,妖力形成屏障驱赶着过于靠近的怨气,但核心护着朝夕的寒光依旧稳定。
柳念朝蛇躯游动,妖力如无形界碑,在粘稠怨气中硬生生犁开一条百步宽的‘真空’通道。
沈临渊被无形的力量推搡到通道最前沿,每一步都踏在妖力灼烧怨气留下的焦痕上,后背能清晰感受到那十八道血瞳冰锥般的锁定。
沈临渊晶化的右臂在怨气侵蚀下发出细微的“嗤嗤”声,暗红光泽似乎更沉凝了。
他努力收敛着业火,如同抱着一颗随时会炸的炸弹。
百步外,那团护着朝夕的灰白寒光,是唯一能让他保持一丝清明的灯塔,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他不能看。
突然!
脚下崎岖的黑色岩地猛地亮起无数扭曲的惨绿色符文!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瞬间蔓延开来,组成一个覆盖方圆百丈的庞大邪阵!
嗡——!
无形的力量瞬间攫住了阵中两人一蛇(龙)!
“忆尘阵?!”柳念朝主蛇头发出惊怒的嘶鸣,妖力屏障剧烈波动。这鬼东西专挖人心最痛的疮疤!
沈临渊眼前猛地一黑!
景象扭曲变幻——
不是纸扎厂地下室的死亡回放,而是...更近、更痛、更清晰的血色坟场!
视野摇晃,是晶化失控时的混乱视角。
前方,青灰色的尸爪,缠绕着腥臭黑气,快如闪电,首掏自己心口!目标是那块滚烫的玉佩!
一道白影!决绝地挡在身前!
纤细的手臂抬起,归寂寒气凝聚...
就在那寒气即将冻结尸爪的千钧一发!
自己的视角!狂暴的业火!裹挟着被晶化病毒扭曲放大的、对“母亲”的执念和保护欲!还有...一丝对朝夕力量的莫名排斥和怀疑?!
零距离!毫无保留!狠狠轰在那毫无防备的、单薄的后背上!
“噗——!!!”
刺目的血虹!染血的轻纱!那踉跄前扑、左臂被尸爪洞穿的背影!
朝夕抬起头,那双万年冰封的灰眸里...清晰的痛楚!难以置信!还有...被最信任之人捅刀的...冰冷钝伤!
“不...不是我...妈...”晶化视角里,自己还在嘶吼,像一头护崽的疯兽,对着真正保护自己的人咆哮!
画面定格在朝夕嘴角蜿蜒而下的、那滴混着精血的泪珠上!晶莹剔透,中心一点刺目的殷红!
心口那块被血泪灼烫的阎罗令胎记,猛地爆发出针扎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丝从那里钻进心脏,绞紧!
“呃啊——!”
沈临渊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嚎,晶化的右臂不受控制地狠狠砸向地面!轰!碎石飞溅!业火失控地窜出体表,又被周围粘稠的怨气和阵法之力疯狂压制反噬!
识海剧痛,晶毒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加速侵蚀!自责、愧疚、撕心裂肺的痛悔如同毒藤,瞬间勒紧了他的心脏,几乎窒息!
同一时间,柳念朝的识海也被强行侵入!
画面闪烁——
是无数个轮回片段:茅屋烈火中,朝夕扑在幼小的沈临渊身上,燃烧的巨梁砸断她脊骨的闷响...刀山祭坛下,冰盾破碎,她被刀刃碎片穿透成血人的瞬间...还有当下!朝夕气息奄奄躺在自己妖力核心,左臂青黑蔓延,后背焦痕刺眼...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没能完全护住!没能阻止她走向毁灭!尤其是最后一次...是被她拼死保护的对象亲手重创!
护着朝夕核心的灰白寒气,因主人识海的剧烈波动而明灭不定,甚至逸散出一缕极其细微、却让柳念朝九个蛇头同时炸鳞的——溃散气息!
“吼——!!”
柳念朝九颗蛇头同时发出暴怒痛苦的嘶吼,深青妖力如同暴走的狂龙在阵中肆虐,将几团浓稠的怨气撕得粉碎!对沈临渊的恨意,对自身无力的愤怒,在阵法催化下沸腾到顶点!
阵法的邪光更盛!
阴影里,几道佝偻蹒跚的身影,如同提线木偶般走了出来。
正是天哭孤老院最后那几个被“忘忧散”彻底侵蚀、即将成为“怨憎会泪”载体的老人!
此刻,他们面目扭曲,眼窝里燃烧着惨绿色的鬼火,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动,散发着浓郁的、加速腐朽的甜腻死气和...被阵法放大了无数倍的怨憎波动!
“嘶...杜仲的狗!”柳念朝一颗蛇头怒骂。
几个怨傀老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动作僵硬却迅猛地扑了上来!枯爪带着腥风,首抓柳念朝的蛇躯和沈临渊!
攻击并不算特别凌厉,但诡异的是——
每当他们的枯爪挥出,或者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嘶嚎,一股强烈的心灵冲击就随之爆发!
“为什么...救不了...”
“保护...成了...伤害...”
“最想护的...伤我最深...啊——!”
这些破碎的呓语,如同淬了剧毒的诅咒之箭,精准无比地射向沈、柳二人心中最鲜血淋漓的伤口!
沈临渊眼前再次闪过朝夕染血倒下的画面,晶化的刺痛混合着滔天愧疚,让他业火猛地一窜,差点烧穿自己经脉!
柳念朝则被勾起对朝夕重伤的无力感和对沈临渊的切骨之恨,妖力控制瞬间出现一丝紊乱,护着朝夕的寒光都微微波动了一下!
“滚开!”柳念朝暴怒,一颗蛇头喷出深青毒息,将一个扑近的怨傀老人腐蚀得滋滋作响,但老人身上的怨憎波动反而更强烈地反扑回来,冲击着他的神魂!
沈临渊也挥动晶化的右臂,硬生生砸飞一个怨傀,那枯槁的身体撞在岩壁上碎裂,但临死前那扭曲面孔上无声的控诉“伤我最深...”,如同重锤砸在他灵魂上!
两人都陷入了诡异的困境:这些怨傀本身威胁不大,但它们就像活体放大器,疯狂搅动着两人内心最强烈的怨憎(自责与恨意),让他们的力量(业火和妖力)变得极不稳定,相互之间更是如同磁石同极,稍有不慎就可能先撞在一起自爆!
战斗场面变得混乱而压抑。
沈临渊的暗红晶爪与业火明灭不定,柳念朝的深青妖力狂暴席卷,却都被那无处不在的怨憎低语和怨傀临死的“控诉”干扰着,束手束脚。百步的距离,仿佛成了业火与妖力相互排斥的雷区。
当某个怨傀嘶吼着“伤我最深”扑向沈临渊时,沈临渊因愧疚暴怒,失控的业火猛地炸开一圈暗红金环;同时,柳念朝因恨意和担忧(看到寒气波动),一颗蛇头下意识喷出毒息拦截怨傀。
结果两股被放大的力量(业火金环 & 毒息)在百步界限的边缘轰然对撞!
引发小规模爆炸,将附近的怨气清空一片,两人都受到反震,沈临渊晶臂裂纹加深,柳念朝一颗蛇头的鳞片被燎黑。
帽兜里,银龙崽被爆炸震得七荤八素,小爪子死死揪着沈临渊一缕头发,看着记账蛇头唰唰唰又添几笔,带着哭腔尖叫:“家人们!首播事故升级!爹爹和债主对波!维修费!精神损失费!账单要突破天际了!救命!下播!立刻下播!嗝——!”
杜仲的冷笑适时响起:“看,多默契的相互拆台!”
“啧啧啧...相柳大人,别来无恙啊?哦,还有我们‘伟大’的阎罗转世,沈临渊?”
一个阴柔戏谑的声音,忽左忽右,在浓稠的怨气和阵法回音中飘荡。正是杜仲!
“看看你们,多么‘默契’!一个满心悔恨恨不得自戕,一个恨意滔天只想拆骨...这‘怨憎会’的力量,二位体会得可还深刻?”声音里充满了恶意的愉悦。
“柳七娘呢?被你那‘大人’当抹布丢了?”柳念朝主蛇头一边喷吐毒息逼退怨傀,一边冰冷回击,试图锁定声音来源。
“七娘?”杜仲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崇敬,“她己回归‘大人’座下。你们永远不会明白‘大人’的伟力!救走七娘,不过举手之劳。相柳,你真以为带走朝夕是救她?”
他话锋一转,如同毒蛇吐信,抛出致命的真相:
“你比谁都清楚!朝夕的生命核心,早与沈临渊的业火本源和他的‘晶化病毒’纠缠在一起了!”只有锁龙渊怨魂的低语和阵法邪光在流淌。他一字一顿,带着残忍的快意说出,“往生契?呵,那是双向的诅咒!沈临渊若彻底失控变成怪物...”
柳念朝巨大的蛇躯猛地一僵!护着朝夕的寒光剧烈波动!
“...或者他今天死在这锁龙渊下...”
杜仲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凿进沈、柳二人的耳中:
“朝夕体内那点维系生机的本源,立刻就会跟着崩溃!她,必!死!无!疑!”
“你带她来,不是救她,是把她绑在了这颗注定要爆的炸弹上!哈哈哈...讽刺吗?相柳,你救不了她!谁也救不了!这就是宿命!是‘大人’为你们写好的剧本!”
死寂。
只有怨气的呜咽和阵法的邪光在流淌。
沈临渊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当胸砸中!
覆盖右臂的暗红晶石瞬间失去所有光泽,变得如同死寂的火山岩,那翻腾的赤金业火更是‘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只在晶石缝隙里留下几缕绝望的青烟。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像离水的鱼,视线死死‘钉’在百步外那团微弱的寒光上——那不再是灯塔,而是绑在他这颗炸弹上的...殉爆引信!
柳念朝九颗蛇头同时转向沈临渊的方向,九颗蛇头同时发出低沉到极致的、如同受伤洪荒凶兽般的嘶鸣!
护着朝夕的灰白寒气剧烈震荡,边缘甚至出现细微的、如同冰面开裂的纹路!
那十八只血瞳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但深处翻涌的,是比锁龙渊怨气更深沉冰冷的——恐惧!以及被杜仲话语彻底点破后,那无法逃避的、名为‘宿命’的绝望枷锁!
锁龙渊的怨气,无声地缠绕上来,如同为这绝望的“会面”奏响的哀歌。
杜仲阴冷的笑声如同跗骨之蛆,在粘稠的怨气中渐渐飘远,留下一个更加绝望、更加讽刺的死局。
而破局的唯一钥匙——那滴‘怨憎会泪’,以及设局者的爪牙,还在渊底更深处,等着他们用命去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