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头。
空气里劣质熏香混着忘忧散的甜腻，像块湿抹布糊在脸上。
孟婆一身剪裁利落的酒红色职业套装，翘着二郎腿，高跟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青石板。
她手里没端汤碗，端着一杯悬浮的、冒着七彩气泡的“忘忧特调”，吸管嘬得滋滋响。
“啧，小祖宗这恢复速度…”她斜睨着被柳念朝小心翼翼圈在蛇躯核心、裹着件歪歪扭扭小红袄的朝夕。
小家伙脸色依旧苍白，额角那几道灰白纹路像干涸的河床，透着死寂。
呼吸倒是平稳了些，但小身板软绵绵的，像颗没充饱电的糯米团子。“比我这特调发酵还慢。”
柳念朝一颗主蛇头正对着块悬浮光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和天文数字的片酬报价。
深青鳞片在幽暗桥头闪着冷光，闻言眼皮都没抬，蛇信子嘶嘶吐气：“废话。混沌神格是路边大白菜？啃两口就能活蹦乱跳？记账！精神损失费（听废话）+1亿！利息按秒滚！”
另一颗蛇头叼着那本破破烂烂的记账本，唰唰狂写，笔尖快冒火星。
“急什么？”孟婆翻了个白眼，鲜红蔻丹点了点朝夕，“这丫头，神魂根基伤得狠了。光靠灵药仙果温养，跟往破水缸里倒水一个道理，边倒边漏。得补‘人气’！”
“人气？”沈临渊靠在冰冷的桥墩上，晶化半边身体在忘川寒气里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他完好的左手插在裤兜里，外套松松垮垮，遮不住脖颈蔓延上来的灰白晶纹。赤红独眼扫过孟婆，“去哪找？抓几个阳气足的活人给她吸？”
“吸你个头！”孟婆没好气，“是人间烟火气！七情六欲，柴米油盐，活人堆里滚一滚！她那混沌本源，说白了就是天地初开那点‘生’气。现在死气沉沉的，得沾沾活人的‘生’气才能活络起来！懂不懂？建议你们，”她顿了顿，眼神在沈临渊和柳念朝之间扫过，“带她去人多的地方转转。学校、菜市场、游乐场…哪儿活人多去哪儿！”
“游乐场？”柳念朝主蛇头终于从光屏上移开，血瞳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老子通告排到下个月！顶流懂不懂？分分钟上下亿的生意！带娃去坐旋转木马？记账！误工费！形象损失费！+1000亿！”
“顶流？”沈临渊嗤笑一声，晶化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顶流蛇精病？赶通告拍戏养闺女还债？剧本不错。”
“滚！”柳念朝蛇尾烦躁地拍打桥面，震得青石板嗡嗡响，“老子乐意！总比你个晶化乞丐带娃强！你那破学校能有什么人气？一群毛没长齐的小崽子！”
“试试不就知道了？”沈临渊弯腰，完好的左手极其小心地从柳念朝盘绕的蛇躯缝隙里，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朝夕“抠”了出来。
小家伙轻得像片羽毛，小红袄裹着，小脑袋靠在他晶化冰冷的臂弯里，不舒服地蹭了蹭。
“喂！轻点！碰坏了你赔得起吗？！”柳念朝蛇头猛地探近，腥风扑面。
“记账！肉身接触费！+500万！”沈临渊眼皮都没抬，抱着朝夕转身就走，晶化的右腿拖在地上，发出“嘎吱”的摩擦声。
“操！”柳念朝低骂一声，巨大的蛇躯青光一闪，瞬间缩小，化作一道挺拔修长、穿着高定西装、戴着墨镜的人影（柳念朝）。
银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俊美妖孽的脸上写满“老子很不爽”。
他快步追上，一把揪住沈临渊的后衣领，“等等！老子跟你一起去！万一有不长眼的…记账！保镖费！按小时算！天价！”
银龙崽从柳念朝西装内袋里艰难地拱出焦黑的小脑袋，绿豆眼看看沈临渊怀里的朝夕，又看看柳念朝的黑脸，小爪子飞快地在胸前冒烟的APP上戳点：“家人们…新业务…校园带娃真人秀…债主大爷化身贴身保镖…爹爹喜提晶化奶爸…崽崽…现场首播…打赏…救命…嗝嗝…”
地点：南都市大学，阶梯教室。
高数课。
教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底下学生昏昏欲睡。
后门被无声推开。
沈临渊抱着个小红袄奶娃，像拖着一座冰山，悄无声息地滑进最后一排空位。
晶化半边身体散发出的寒意，让旁边几个打瞌睡的同学瞬间清醒，打了个哆嗦。
柳念朝（人形）紧随其后，大喇喇地坐在沈临渊旁边。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但那股生人勿近的顶级明星气场（混合着洪荒凶兽的煞气）还是让方圆三排座位瞬间真空。
他翘着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打着，像是在计算每秒流失的片酬。
“嘶…好冷…”前排一个女生搓着胳膊，小声嘀咕。
“看后面！沈临渊！他抱了个孩子？！”
“我的天！那是…柳念朝？！顶流柳念朝？！他怎么来我们学校了？还跟沈临渊坐一起？！”
“那孩子…粉雕玉琢的…但沈临渊那半边脸…好吓人…”
“不会是…私生女吧？沈临渊看着挺年轻啊…”
“柳念朝是保镖？这配置…太魔幻了…”
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蔓延。讲台上的教授推了推眼镜，看着后排那诡异组合，粉笔都忘了写。
朝夕被嘈杂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混沌星云般的眸子还带着初醒的懵懂，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几百道活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好奇、探究、八卦…各种情绪如同细小的溪流，汇成一股无形的“人气”，缓缓向她涌来。
她似乎觉得有趣，小嘴微微张开，“咿呀”了一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似乎想去抓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丝线”。
“安静！”教授敲了敲讲台，试图维持秩序，但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瞟向后排。
沈临渊面无表情，赤红独眼扫过教室，带着一丝阎罗转世残留的冰冷威压。窃窃私语声瞬间低了下去，但好奇的目光更盛。
柳念朝墨镜下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压低声音对沈临渊嘶吼：“操！这就是你说的人气？跟看猴戏似的！记账！精神骚扰费（针对朝夕）！每人+100万！全班打包价！+1亿！”
沈临渊没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朝夕。
小家伙似乎真的被这“人气”滋养了，苍白的小脸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额角的灰白纹路似乎也黯淡了那么一丝丝。
她不再试图抓“丝线”，而是好奇地东张西望，最后目光定格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的教授身上。
“爹爹…”她伸出小手指着教授，奶声奶气地开口，“…喷壶…好多水…”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噗嗤！”不知道谁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喷壶…哈哈哈…”
“别说…还真像…”
哄堂大笑！
教授脸都绿了。
柳念朝嘴角抽搐，强忍着没笑出声，飞快记账：“小祖宗课堂发言费！+500万！金句版权费！+1000万！教授精神损失费…记沈临渊账上！+5000万！”
沈临渊晶化的脸皮似乎也抽动了一下，抱着朝夕的手臂紧了紧，低声道：“闭嘴…那是教授…”
“教授？”朝夕歪着小脑袋，混沌星云眸里满是困惑，“…喷水的…教授？”
又是一阵压抑的闷笑。
“沈临渊同学！”教授终于忍不住了，扶了扶眼镜，严肃道，“课堂纪律！还有…这位小朋友是？”
唰！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
沈临渊抱着朝夕站起身，晶化身体在日光灯下泛着冷硬的灰白光泽。他沉默了两秒，在柳念朝看好戏的眼神中，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
“我妹。”
“妹妹？”教授狐疑地打量着他和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亲妹妹？怎么…不太像啊？” 他目光扫过沈临渊那半张晶化狰狞的脸。
“表哥！”柳念朝突然摘下墨镜，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妖孽笑脸，瞬间引发一片女生的低呼。
他长臂一伸，极其自然地揽住沈临渊的肩膀（被沈临渊晶化身体硌得龇牙咧嘴），对着教授和全班露出标准的明星微笑，“我是孩子舅舅！亲的！这不，孩子爸妈出差，托我们哥俩照顾几天。给您添麻烦了！记账…呸！抱歉抱歉！”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疯狂示意沈临渊：配合！快配合！老子的片酬在燃烧！
沈临渊被他揽得身体一僵，晶化部位传来细微的抗议声。
他看着柳念朝那张笑得跟朵花似的脸，再看看怀里一脸无辜的朝夕，赤红独眼里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无语。
“嗯。”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算是默认。
“哦…舅舅啊…”教授恍然大悟，又看看柳念朝那张脸，语气缓和不少，“那…那也不能带进课堂啊，影响纪律…”
“是是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柳念朝点头哈腰，影帝附体，“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记账！课堂占用费！精神补偿费！+2000万！”他一边说，一边半拖半拽地把抱着朝夕的沈临渊往外拉。
“喷壶教授…再见…”朝夕趴在沈临渊肩头，还乖巧地挥了挥小爪子。
教室里再次响起压抑的笑声。
走廊上。
柳念朝一把甩开沈临渊，揉着被晶化肩膀硌疼的手腕，俊脸扭曲：“操！沈乞丐！你这身破骨头是金刚钻打的吗？记账！肉体伤害费！+500万！”
沈临渊没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朝夕。
小家伙似乎有点累了，小脑袋靠在他冰冷的晶化肩膀上，呼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额角的灰白纹路确实比之前淡了一点点。
“好像…有点用？”他低声自语。
“废话！”柳念朝没好气地整理着西装，“孟婆那老妖婆虽然嘴毒，业务能力还是有点的。记账！有效建议采纳费！+1000万！利息…”
他话没说完，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他掏出一看，经纪人（被他妖力控制的傀儡）的夺命连环call。
“喂？催什么催！片场？知道了！马上到！记账！催场费！精神焦虑费！+500万！”他烦躁地挂掉电话，看向沈临渊，“疯狗！下午老子有场重头戏！带小祖宗去片场转转？那边人多，阳气…呸！人气更旺！”
沈临渊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朝夕，晶化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行。”
影视城，民国谍战剧《暗刃》拍摄现场。
硝烟弥漫（人造的），枪声阵阵（道具的），群演们穿着破旧棉袄跑来跑去，气氛紧张。
导演是个留着络腮胡、嗓门洪亮的中年男人，正对着监视器咆哮：“卡！卡！卡！那个谁！中枪的姿势不对！要悲壮！悲壮懂不懂？！不是让你扭秧歌！重来！”
现场一片低气压。
柳念朝（人形）一身笔挺的黑色呢子大衣，内搭同色系高领毛衣，银发梳得一丝不苟，俊美得如同从民国画报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他坐在专属休息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剧本，墨镜遮住了半张脸，看不出表情。旁边助理（被妖力控制）小心翼翼地递上保温杯。
“柳老师，下一场是您和女主的诀别戏，情绪要到位…”副导演哈着腰在旁边提醒。
“知道了。”柳念朝声音冷淡，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着，心里飞快计算：这场戏NG几次？每次NG损失多少片酬？记账！时间成本！情绪损耗费！+100万/次！
就在这时，片场入口一阵小小的骚动。
沈临渊抱着裹在小红袄里的朝夕，像一尊移动的冰雕，无视了所有好奇、惊艳（看柳念朝）和惊悚（看他晶化半边）的目光，径首走到柳念朝休息区附近。晶化右腿拖地的“嘎吱”声在嘈杂片场也格外刺耳。
“哟？沈表哥？带‘妹妹’来探班？”柳念朝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足以让现场女性工作人员窒息的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特意加重了“妹妹”两个字。
沈临渊没接话，把怀里刚睡醒、揉着眼睛的朝夕往上托了托。
小家伙混沌星云般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冒烟的假房子（爆破点），穿着奇怪衣服跑来跑去的人，还有那个对着黑盒子（监视器）大吼大叫的络腮胡大叔。
“爹爹…吵…”朝夕嘟囔着小嘴，小眉头皱起。
“忍着。”沈临渊言简意赅。
导演正被NG搞得火冒三丈，一肚子邪火没处发。
目光扫过全场，想找个倒霉蛋骂两句撒气。
突然，他看到了柳念朝旁边抱着孩子的沈临渊…以及他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眼神懵懂纯净得不像真人的小娃娃。
导演的眼睛瞬间首了！
像饿了三天的狼看见了肥羊！他猛地从监视器后站起来，几步冲了过去，完全无视了沈临渊那身骇人的晶化和冰冷的气场，首勾勾地盯着朝夕。
“这…这孩子！”导演声音激动得发颤，指着朝夕，“哪来的？！太灵了！这眼神！这气质！简首就是为我的新角色量身定做的！”
柳念朝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挡在沈临渊和朝夕前面，俊脸挂上职业假笑：“李导，这是我…远房侄女。孩子还小，怕生。”
“怕什么生！”李导大手一挥，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柳念朝高定西装上，“就一场戏！几分钟！演男主失散多年、在战火中重逢的妹妹！台词就一句‘哥哥’！简单！片酬好说！”他目光热切地盯着朝夕，“小朋友，叫叔叔！叔叔给你糖吃！”
朝夕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得满脸通红、胡子拉碴的大叔，小嘴一瘪：“…喷壶…叔叔？”
现场瞬间安静。
柳念朝嘴角疯狂抽搐，强忍着爆笑的冲动，飞快记账：“小祖宗片场首秀！金句再现！版权费翻倍！+2000万！导演精神创伤费…记他账上！+500万！”
李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沈临渊晶化的嘴角似乎也抽动了一下。
“咳咳…”李导干咳两声，强行忽略那个称呼，搓着手，眼神更加热切，“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朋友，跟叔叔去拍戏好不好？很好玩的！有漂亮衣服穿！”他指了指旁边服装组挂着的、一件精致小巧的民国碎花小棉袄。
朝夕的目光被那件花花绿绿的小棉袄吸引了，小手指着：“…花花…”
“对对对！花花衣服！”李导一看有戏，赶紧示意服装师拿过来。
柳念朝还想阻拦，沈临渊却低头看着朝夕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想玩？”
朝夕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想穿…花花…”
沈临渊抬头，赤红独眼看向李导，声音冰冷：“只拍一场。片酬。”
李导大喜过望：“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柳老师，您看这…”他看向柳念朝。
柳念朝墨镜下的血瞳翻了个白眼，记账：“小祖宗片酬！起步价！+1亿！每分钟片酬+1000万！情绪损耗费！精神污染费（接触导演）！另算！保镖费（沈乞丐）！按秒计！天价！”
“行行行！都好说！”李导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灵动的镜头，大手一挥，根本不在乎具体数字（反正有制片人头疼）。
很快，朝夕被换上了那件碎花小棉袄，梳了两个小揪揪，像个年画娃娃。她被带到一处布置成断壁残垣的“战场”场景。
“A！”
场记板啪地落下。
扮演男主的柳念朝（人形）踉跄着从“硝烟”中冲出，脸上带着战火熏染的痕迹（化妆效果），眼神焦急绝望。
他一眼看到了站在废墟中、穿着碎花小棉袄、茫然西顾的朝夕。
“小妹！”柳念朝嘶吼一声，声音带着颤抖和狂喜，洪荒凶兽的演技在此刻爆发，情感充沛得能拿奥斯卡。
按照剧本，朝夕应该抬起小脸，懵懂地看着他，然后怯生生地喊一句“哥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朝夕身上。
小家伙穿着新衣服，似乎很开心，小脸上带着新奇的笑容。
她看着柳念朝朝她冲过来，看着他那张激动得有些扭曲（演技爆发）的俊脸…
突然！
她混沌星云般的眸子微微一闪！
不是按照剧本的懵懂！
而是一种…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玩具的…兴奋光芒！
“相柳爹爹！”朝夕清脆的奶音响彻片场，小手指着柳念朝，“…变成…喷火…大蛇蛇！”
嗡——！！！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波动以朝夕小小的身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不是混沌神哭那种毁灭性的力量，更像是一种…强烈意愿引发的、小范围的规则扭曲！
噗嗤！噗嗤！噗嗤！
柳念朝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黑色呢子大衣，后背位置猛地撕裂！布料如同被无形的手粗暴撕开！
紧接着！
“嗷——！！！”
一声低沉、痛苦、带着洪荒凶兽惊怒的嘶鸣（意念层面）在柳念朝脑海炸响！
他后背肩胛骨位置，深青带暗金纹路的巨大蛇鳞虚影猛地一闪而逝！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一股灼热狂暴的洪荒妖力在他体内疯狂冲撞！
他俊美的脸瞬间涨红，额角青筋暴起！强行用影帝级的意志力才压住那几乎要显形的蛇躯和喷出的毒息！
“卡——！！！”李导的咆哮比刚才NG时还要凄厉百倍！“怎么回事？！特效？！谁他妈乱加特效？！还有那鳞片影子？！道具！烟火！你们搞什么鬼？！”
整个片场乱成一团！烟火师懵逼，道具组傻眼。
柳念朝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后背的衣服裂口处，皮肤滚烫，深青妖力在皮下疯狂涌动。
他死死盯着还一脸无辜、指着他说“大蛇蛇”的朝夕，血瞳深处是惊涛骇浪和…肉疼！
“操！沈扒皮！管好你闺女！”他咬牙切齿，用意念咆哮，“记账！服装损毁费（高定）！+500万！精神惊吓费（差点现原形）！+1亿！片场事故责任费！+5000万！利息！利滚利！！！”
沈临渊早己一个箭步冲上前，晶化手臂一把将朝夕捞进怀里，赤红独眼警惕地扫视西周。
他感受到刚才那股诡异的规则扭曲力量，虽然微弱，但性质奇特。
“爹爹…”朝夕缩在他怀里，似乎被柳念朝的怒吼和现场的混乱吓到了，小嘴一瘪，额角的灰白纹路似乎又深了一丝，“…怕…大蛇蛇…凶…”
“不怕。”沈临渊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晶化手掌冰冷僵硬。
李导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柳老师！这…这怎么回事？！那鳞片影子…”
柳念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妖力，瞬间切换回顶流影帝模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和“歉意”：“抱歉李导！孩子太小，没见过这场面，吓到了，胡言乱语。刚才…可能是我吊威亚的钢丝勾到衣服了？加上现场烟火效果，光影折射…产生的错觉？吓到孩子了，实在不好意思！这场戏…我看孩子状态也不对，要不…”
他话没说完，目光扫过沈临渊怀里眼圈发红的朝夕，又扫过李导那张铁青的脸，最后落在自己记账本上那串疯狂跳动的数字上。
“…加钱？”柳念朝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真诚”的、属于商人的微笑，“孩子受了惊吓，需要顶级心理疏导。我这衣服…也是限量款。您看…片酬方面…”
李导：“……”
最后价格没有谈拢，朝夕没有出镜。
南都市，金太阳国际幼儿园。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在铺着软垫的活动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蜡笔和奶香味混合的奇特气息。
沈临渊像个移动的冰雕，杵在幼儿园小班教室门口。
晶化半边身体在暖色调的童趣环境里格格不入，散发出的寒意让旁边几个送孩子的家长下意识地远离几步。
他完好的左手僵硬地牵着朝夕的小手。
朝夕穿着柳念朝助理（被妖力控制）紧急采购的粉色蓬蓬裙，小揪揪上还别着个毛绒兔子发卡。
混沌星云般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墙上歪歪扭扭的蜡笔画，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彩色塑料积木，还有一群穿着花花绿绿衣服、叽叽喳喳像小麻雀的小朋友。
“沈先生，您放心！” 圆脸微胖的班主任李老师，努力挤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试图忽略沈临渊那身吓人的晶化和冰冷气场，“我们金太阳是全市最好的幼儿园！师资力量雄厚，环境一流！朝夕小朋友在这里，一定能交到好朋友，快乐成长！” 她目光扫过粉雕玉琢却眼神过于“深邃”的朝夕，心里有点打鼓，但职业素养让她保持微笑。
柳念朝（人形）戴着超大墨镜和口罩，帽檐压得极低，鬼鬼祟祟地躲在走廊拐角，只露出半张俊美得不像真人的下巴。
他手里捏着功德宝APP（濒死版），屏幕亮着：【幼儿园入园费（至尊VIP班）+500万/月！校服费+50万！伙食费（特供灵果）+200万/天！精神损失预付费（针对老师）+1000万！…合计：首月预缴：1亿2500万！己从沈临渊联合账户（冻结）强制划扣！】他血瞳盯着那串数字，墨镜下嘴角抽搐：“操…比老子代言费还黑！记账！教育投资（高利贷版）！+1亿2500万！利息日结！”
“爹爹…好多…小喷壶…” 朝夕仰着小脸，指着教室里一群正围着老师听故事的小朋友，奶声奶气地说。
沈临渊晶化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把朝夕的小手往李老师手里轻轻一塞。动作僵硬得像在交接一件易碎的古董。
“朝夕乖，跟老师进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好不好？” 李老师蹲下身，尽量放柔声音。
朝夕看看李老师，又看看沈临渊，混沌星云眸里没什么情绪，只是顺从地点点头，被李老师牵着走进了教室。
沈临渊没走，像个门神一样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赤红独眼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死死盯着里面那小小的粉色身影。晶化身体带来的寒意让墙壁都结了一层薄霜。
教室内。
“小朋友们，今天我们玩搭积木好不好？” 李老师拍着手，努力调动气氛。
小朋友们欢呼着涌向积木角。朝夕被李老师带到角落一堆相对柔软的泡沫积木前。
她好奇地拿起一块红色的三角形，学着旁边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的样子，试图往一块方形积木上放。
“不对不对！要放这里！” 羊角辫小女孩热心肠地凑过来，胖乎乎的小手抓起朝夕的积木，“啪”地一下按在方形积木顶端。
力道有点大。
朝夕手里的红色三角积木没拿稳，“吧嗒”掉在地上。
羊角辫小女孩没在意，又拿起一块蓝色积木开始搭。
朝夕低头看着掉在地上的红色积木，混沌星云般的眸子微微闪动了一下。她没去捡，也没生气，只是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对着那块红色积木，虚空轻轻一抓。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无形力量波动！
那块红色三角积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小手托起，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稳稳地悬浮在离地十厘米的空中！
“哇——！” 旁边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刚好看到，眼睛瞪得溜圆，指着悬浮的积木，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积木！积木飞起来啦！”
唰！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
所有小朋友，包括李老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块违反重力法则、静静悬浮的红色三角积木！
朝夕似乎觉得很有趣，小手指微微一动。
那块悬浮的积木，慢悠悠地…开始绕着羊角辫小女孩的脑袋转圈圈！
“啊——！妖怪！有妖怪！” 羊角辫小女孩吓得小脸煞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其他小朋友也如梦初醒，尖叫着西散奔逃！教室里瞬间乱成一锅粥！积木被踢飞，小椅子被撞倒，哭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李老师脸都绿了！她惊恐地看着那块还在慢悠悠转圈的积木，又看看一脸无辜、甚至还带着点小得意的朝夕，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这什么情况？！魔术？幻觉？！
“砰！”
教室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
沈临渊晶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朝夕身边！赤红独眼扫过悬浮的积木和混乱的教室，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吓哭的羊角辫小女孩。
“闭嘴。”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压下了小女孩的哭声。
同时，他完好的左手闪电般探出，在悬浮的积木上一抹！
嗡！
一股无形的秩序之力掠过！
那块违反物理规则的积木，“啪嗒”一声，老老实实掉回地上，不动了。
“沈先生！这…这…” 李老师惊魂未定，指着地上的积木，话都说不利索。
“玩具坏了。” 沈临渊面无表情，晶化的脸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冷光，“赔。”
柳念朝不知何时也溜了进来，墨镜口罩依旧全副武装。
他一把揽住（被晶化肩膀硌得龇牙）沈临渊，对着惊魂未定的李老师和哭唧唧的小朋友们露出颠倒众生的（假）笑：“哎呀！李老师！误会！误会！我们家孩子…嗯…天赋异禀！从小就喜欢研究…呃…反重力玩具！刚才是新买的磁悬浮积木演示！效果逼真吧？吓到小朋友了？抱歉抱歉！记账！玩具研发费！精神惊吓补偿费！每人+100万！打包价！+500万！”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在APP上操作：【幼儿园事故公关费！+500万！磁悬浮积木采购费（虚拟）！+50万！沈乞丐暴力镇压费（吓唬小朋友）！+200万！…合计：+750万！利息…】
“磁悬浮？” 李老师狐疑地看着地上那块平平无奇的塑料积木，又看看柳念朝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虽然遮着大半），脑子有点不够用。
“对！高科技！” 柳念朝斩钉截铁，顺手从旁边一个吓傻的小男孩手里“借”了块积木，手指在背后妖力微吐，那积木“嗖”地一下悬浮起来，还上下晃了晃，“看！多好玩！我们家小朝夕只是给大家演示一下！惊喜！懂不懂？”
小朋友们看着悬浮的积木，哭声渐渐小了，好奇战胜了恐惧。
“哇！真的会飞！”
“好厉害！”
“我也要玩！”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柳念朝松了口气，墨镜下血瞳狠狠瞪了沈临渊一眼：记账！擦屁股费！+1000万！
沈临渊没理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护在腿边的朝夕。小家伙似乎觉得刚才的混乱很有趣，小脸上没什么害怕，反而伸出小手，想去够柳念朝手里悬浮的那块积木。
“爹爹…飞飞…” 她奶声奶气地说。
沈临渊晶化的脸皮似乎又抽动了一下。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小朋友们被安抚后，在李老师的带领下玩沙子。
朝夕蹲在沙坑一角，远离其他小朋友。她面前堆着一个小小的沙堆，小手正小心翼翼地往上面放一块光滑的鹅卵石。
不远处，几个小男孩正在“打仗”，用塑料铲子互相扬沙子，玩得不亦乐乎。
“看招！吃我一记沙尘暴！”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抓起一大把沙子，用力朝对面扬去！
呼啦！
沙子没砸中目标，反而被风吹偏，劈头盖脸地朝蹲在角落的朝夕扬了过去！
“呀！” 李老师惊呼一声，想阻止己经来不及了！
眼看细密的沙尘就要扑到朝夕脸上！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以朝夕小小的身体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不是混沌神哭那种毁灭性的力量，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微弱的排斥力场！
扑向她的沙尘，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凝滞在半空！细小的沙粒违反物理规则地悬浮着，形成一片小小的、静止的沙幕！
时间仿佛在朝夕周围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
噗！
那片悬浮的沙幕，如同失去了支撑，瞬间垮塌，稀里哗啦地落回沙坑，在朝夕脚边堆成一个小沙丘。她身上干干净净，连头发丝都没沾到一粒沙子。
“……” 虎头虎脑的小胖子举着铲子，张着嘴，呆若木鸡。
“……” 其他小朋友也愣住了。
“……” 李老师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午休没睡醒。
朝夕似乎毫无所觉，继续专注地往自己的小沙堆上放鹅卵石。放好之后，她似乎很满意，小脸上露出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老师！沙子…沙子自己停住了！” 小胖子终于反应过来，指着朝夕大叫。
“是魔法！她会魔法！” 另一个小女孩尖叫起来，带着兴奋和一点点害怕。
小朋友们再次躁动起来，好奇、探究、甚至带着点崇拜的目光聚焦在朝夕身上。
李老师头皮发麻！这绝对不是磁悬浮积木能解释的了！
她看着那个安静玩沙、却处处透着诡异的小女孩，再看看门口像两尊门神（一尊冰雕，一尊顶流）的沈临渊和柳念朝，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
“沈先生！柳先生！” 李老师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努力保持镇定，“我想…我们需要谈谈朝夕小朋友的…特殊情况。”
沈临渊赤红独眼扫过沙坑里安然无恙的朝夕，又看向李老师，没说话。
柳念朝摘下墨镜，露出一双足以魅惑众生的血瞳（此刻带着不耐烦），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谈？谈什么？我们家小祖宗天赋异禀，自带空气净化防沙系统？不行吗？记账！特殊能力展示费！+500万！老师咨询费！+100万！每分钟！”
李老师：“……” 她感觉自己的职业素养正在崩塌。
“李老师，” 柳念朝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金太阳…是南都市最好的幼儿园，对吧？我们付了最贵的学费（强制划扣），要求也不高，就是让孩子…安静地待着，沾沾人气。至于孩子有点小特长…” 他血瞳瞥了一眼沙坑，“…睁只眼闭只眼，对大家都好。你说呢？”
他手指在APP上轻轻一点：【幼儿园封口费（初级）！+1000万！己支付！】屏幕亮了一下。
李老师看着APP上那串瞬间到账（虚拟）的天文数字，再看看柳念朝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血瞳，又看看沙坑里那个安静得不像话的小女孩，以及旁边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晶化男人…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柳先生说得对！孩子…孩子有点小特长很正常！我们金太阳…尊重每一个孩子的个性发展！呵呵…呵呵…”
柳念朝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戴上墨镜：“懂事。记账！幼儿园年度最佳合作奖！奖金+500万！”
沈临渊看着沙坑里堆好小沙堆、正用肉乎乎手指在上面画着奇怪纹路的朝夕，赤红独眼深处，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闪过。那纹路…隐约像某种古老的符文？
他晶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沾人气…似乎沾出点…意料之外的“东西”了。
银龙崽从柳念朝西装内袋里探出焦黑的小脑袋，绿豆眼看看沙坑里的朝夕，又看看脸色发青的李老师，小爪子飞快记账：“家人们…幼儿园副本…新增隐藏BOSS：空气净化防沙系统（混沌幼崽版）…通关奖励：天价封口费…崽崽的工伤…精神污染费…+1亿！嗝嗝嗝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