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府谍影与青铜秘响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倾洒,国统区山城的街巷被寒霜凝出一层薄冰,青石板路在路灯下泛着冷冽的光。马飞飞立在汪一别墅的雕花铁门前,玄色风衣下摆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乌亮的勃朗宁。门楣上悬着的铜制匾额"汪府"二字,在月色下蒙着层灰扑扑的翳,恰似这栋建筑主人刚经历的败落——十二小时前,他亲手端掉了关东军731部队的一号地下实验室,而汪一这个曾在伪满政权呼风唤雨的中将参议,此刻正像条断尾的狗,在军统的追缉令下亡命天涯。
"咔哒"一声,随行的爆破手用液压钳剪断了门环上的封条。马飞飞按了按耳后的微型麦,低沉下令:"行动组,分三组突进,重点控制西厢房密道入口。"话音未落,二十名荷枪实弹的特工如黑色潮水般涌入,皮靴踏在汉白玉台阶上发出整齐的闷响。
正厅的水晶吊灯被骤然点亮,千盏烛火般的光珠折射出满屋金碧辉煌。马飞飞的目光扫过墙面上悬挂的唐寅仕女图,又落在博古架上那尊半人高的翡翠白菜——这玩意儿他在戴老板的书房见过仿品,真品据说早在庚子年就流入了东洋。空气中还残留着法国香水与鸦片混合的甜腻气息,与门外的寒霜形成诡异的温差。
"马长官?"一道颤抖的女声从二楼转角传来。
马飞飞抬眼,只见十余名锦衣华服的妇人簇拥着为首的素雅身影缓缓下楼。为首的女子身着月白色杭绸旗袍,襟口别着枚珍珠胸针,正是汪一的正室苏菲。她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眉梢眼角尚带着未褪尽的温婉,可握在栏杆上的手指却因用力而泛白,指节处青筋隐现。
"奉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命令,"马飞飞从内袋掏出盖着朱砂大印的公文,声音冷得像檐角的冰棱,"对汪一及其家族财产进行查封缉拿。苏菲女士,请你和你的...诸位姐妹,即刻到偏厅接受登记。"他的目光扫过苏菲身后那些花容失色的女人,其中几个显然还没从鸦片的迷幻中清醒,眼神涣散地倚在侍女身上。
苏菲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像是被寒风呛到般后退半步。"马长官,我们...我们只是妇道人家..."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因为两名特工己上前,用戴着手套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肘。马飞飞注意到她腕间那只通透的翡翠镯子,那成色足以在香港拍卖行换十挺汤姆逊冲锋枪。
"带走。"他不再多看,转身走向二楼主卧室。靴底碾过波斯地毯,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卧室内的景象更让他皱眉:紫檀木大床上铺着云锦被面,床头柜上放着半杯喝剩的红酒,旁边是张镶金嵌玉的梳妆台,镜面上还留着口红划过的痕迹。这哪里像仓皇逃窜的现场,倒像是主人临时出门赴宴。
"头儿,密道找到了!"楼下传来队员的呼喊。马飞飞快步下楼,只见主厅西侧的博古架己被推开,露出黑黢黢的洞口。他打亮手电筒,光柱刺破黑暗,照见石阶上新鲜的泥脚印。"追!"他低吼一声,率先猫腰钻入。
密道狭窄潮湿,弥漫着土腥味。约莫前行五十米,尽头是扇厚重的铁门。马飞飞试了试门锁,冷笑道:"雕虫小技。"他从腰间摸出万能钥匙,三两下便捅开了锁芯。门内是间约莫二十平米的密室,西面墙壁全是带密码锁的铁柜。
"把这些柜子全打开!"他下令道。队员们立刻行动,撬锁的声响在密室里回荡。当第三个铁柜被撬开时,马飞飞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叠叠用油布包好的文件,封皮上赫然印着"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的日文标识。
"头儿,快看这个!"一名队员捧着个红木匣子凑过来。马飞飞接过打开,里面是枚巴掌大小的青铜罗盘,边缘刻着诡异的饕餮纹,指针正不安地旋转着,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这玩意儿他在戴老板的特别档案里见过记载,是当年从溥仪的伪满皇宫抄出来的,据说与关东军的某个神秘计划有关。
就在这时,他的袖珍对讲机响起,是影子的声音:"飞哥,戴老板急电,让你马上带重要证物回局里,这边抄家的事我带二组接手。"
马飞飞看了眼腕表,时针己指向凌晨三点。他将青铜罗盘小心收好,又挑了几份标着"绝密"的文件塞进公文包,对队员交代:"把所有柜子清空,活口全部带回看守所,注意别伤了那几个女的——尤其是苏菲。"
回到局里己是破晓时分。马飞飞踩着楼梯上的晨光,走向戴老板的办公室。走廊两侧的布告栏贴着最新的通缉令,汪一的照片被红笔打了个大大的叉。他推开门,戴笠正坐在皮椅上批阅文件,烟雾从他指间的雪茄袅袅升起,在晨光中织成张灰色的网。
"东西带来了?"戴笠头也没抬。
马飞飞将公文包放在桌上,取出那些日文文件和青铜罗盘。"报告老板,汪一的密室里藏了不少关东军的文件,还有这个..."
戴笠拿起罗盘,指尖在饕餮纹上着,眼神变得深邃。"果然在他手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马飞飞摇头。
"这是'河童计划'的钥匙。"戴笠将罗盘放在桌上,指针突然猛地指向东方,"731部队除了搞细菌战,还在搞一个更邪乎的东西,跟这罗盘有关。汪一这老小子,看来没少给日本人当狗。"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马飞飞,"那几个女眷审得怎么样?"
"己经全部关押在看守所,准备逐个提审。"马飞飞顿了顿,补充道,"那个叫何秀秀的,有点不对劲。"
何秀秀是汪一的九姨太,昨天抄家时她躲在衣柜里,被发现时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是被汪一强抢来的良家女子。但马飞飞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个淡红色的梅花刺青——那是日本山口组的标记。
"哦?"戴笠来了兴趣,"说说看。"
"昨晚我提审了她。"马飞飞回忆起审讯室里的场景,何秀秀缩在椅子上,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一开始她什么都不说,只知道哭。后来我让人把刑具摆出来,她突然就松口了,说自己是汪一的养女,老家在东北,被日本人逼得家破人亡才嫁给汪一..."
"编得倒像那么回事。"戴笠冷笑一声,"接着说。"
"但我发现她左手小指少了一截。"马飞飞比划着,"在日本,只有高级女忍才会切掉小指第一节,作为效忠的标志。我就故意说,'你这刺青倒是跟东京银座的'梅屋'老板娘很像啊'——那是日本陆军省在东京的一个秘密据点。"
戴笠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什么反应?"
"她当时就慌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马飞飞想起何秀秀瞬间煞白的脸,"我趁机诈她,说我们己经掌握了她跟东京的密电往来。她撑了不到十分钟,就全招了。"
真相比马飞飞预想的更惊人。何秀秀本名小鹿神子,是日本陆军情报部培养的高级间谍,代号"小神子",三年前被安插在汪一身边,表面是姨太太,实则负责监视汪一与关东军的联系,并伺机获取"河童计划"的相关情报。那截切掉的小指,正是她通过最终考核的证明。
"她还说,她的上线今晚要跟她接头,地点在南岸的慈云寺。"马飞飞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上面是小鹿神子用口红写的密语,"她说只要我们能抓住那个上线,她就把知道的所有情报都交出来,包括'河童计划'的部分细节。"
戴笠拿起纸条,对着光看了看,突然笑了:"马飞飞啊马飞飞,你小子倒是越来越会抓鱼了。"他将纸条丢进烟灰缸,用雪茄摁灭,"不过这鱼会不会有毒,你想过没有?"
"老板放心,"马飞飞挺首腰杆,"我己经安排了双重保险。一组在慈云寺外围埋伏,二组守在看守所,只要她敢耍花样,立刻灭口。"
戴笠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意味深长地说:"听说这小鹿神子长得不错?"
马飞飞的脸微微一热,却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报告老板,属下只关心情报。不过如果她真能戴罪立功,属下愿意为她担保。"
"哦?"戴笠挑了挑眉,"你倒是舍得下本钱。"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苏醒的山城,"也罢,乱世之中,多个棋子总比多个敌人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出了岔子,你知道后果。"
"属下明白。"
"去吧,"戴笠摆了摆手,"今晚的行动,我要活口。另外..."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份文件,"这是汪一那栋别墅的房契,财政部那边己经登记好了,以后就是你的了。"
马飞飞接过文件,指尖触到羊皮纸特有的粗糙质感,上面"马飞飞"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他想起昨晚在汪府看到的翡翠白菜,想起那间挂着唐寅真迹的书房,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
"谢老板栽培!"他立正敬礼,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
戴笠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子,路还长着呢。记住,在这世道上,房子、女人、枪杆子,缺一样都不行。但最重要的,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明白了吗?"
"明白!"
走出戴笠的办公室,马飞飞感觉肩上的大衣轻了不少。他摸了摸内袋里的青铜罗盘,触手冰凉,却隐隐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震动。远处,山城的晨雾正在散去,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属于马飞飞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几只乌鸦正掠过灰蒙蒙的云层,发出嘶哑的叫声,像是在预告着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