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寒坐在石室中央的矮桌前,一边小口啜饮着醒酒汤,一边偷偷观察影狩。
他背对着她站在书架前,银发垂落,修长的手指在一排排古籍间游走。阳光透过石缝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冷冽的轮廓。
钱小寒注意到,他的黑袍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摆动,隐约露出那条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尾巴——昨晚被她抱着蹭了一整晚的尾巴。
【内心抓狂:钱小寒!你在看什么啊!快把视线收回来!不过他这么欲露不露难道不是在勾引我吗!】
她猛地低头,假装专注喝汤,结果被烫得首吐舌头。
影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头也不回地问:"醒酒了?"
"醒了醒了!"钱小寒赶紧放下碗,擦了擦嘴,"那个……昨晚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影狩转过身,金色竖瞳微微眯起:"包括你承诺的'尾巴按摩服务'?"
钱小寒:"……不包括这个!"
影狩低笑一声,走到她面前坐下。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臂的红痕上,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还疼吗?"
"啊?"钱小寒一愣,下意识摸了摸那道痕迹,"不疼了,就是有点热……"
影狩沉默片刻,突然伸手,轻轻覆在她的红痕上。他的掌心冰凉,却让那道痕迹更加灼热。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低声问。
钱小寒摇头:"不是契约的标记吗?"
"是,也不是。"影狩的声音低沉,"这是'锁'与'钥匙'的羁绊……也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约定。"
钱小寒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影狩收回手,起身走向石室深处的一面墙。他抬手按在石壁上,符文亮起,墙面缓缓分开,露出一个隐藏的空间。
"过来。"
钱小寒跟过去,发现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陈列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面是一朵己经干枯的蓝色花朵,花瓣上还残留着微弱的荧光。
"这是……"
"幽蓝花。"影狩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柔和,"生长在现世与异常世界的交界处,百年一开,花期只有一天。"
钱小寒凑近看了看,突然觉得这花莫名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当然见过。"影狩的尾巴轻轻环住她的手腕,"这是你送给我的。"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钱小寒的视野突然扭曲,童年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小小的她,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穿着脏兮兮的背带裤,蹲在一片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花海中。她的手掌被花茎划破,鲜血滴落在花瓣上,却让那些火焰更加明亮。
不远处,一个银发少年跪在地上,浑身是伤,暗金色的鳞片剥落大半,血迹斑斑。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金色,没有后来的暴戾与阴郁,只有痛苦与倔强。
"给你!"小小的她摘下一朵最亮的蓝花,跌跌撞撞地跑到少年面前,"妈妈说这个可以止痛!"
少年愣住,金色的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你……看得见我?"
"当然啦!"她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你的鳞片好漂亮!像星星一样!"
少年颤抖着接过花,声音沙哑:"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她歪着头,"你疼得都哭啦。"
少年猛地别过脸:"我没有哭!"
"好好好,没哭没哭~"她老气横秋地拍拍他的头,"我叫钱小寒!你叫什么?"
少年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回答:"……影。"
"影哥哥!"她欢快地喊了一声,然后——
画面戛然而止。
钱小寒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紧紧抓着影狩的手臂,眼泪不知何时己经流了满脸。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声音发抖。
影狩静静地看着她,金色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嗯。"
"后来呢?"她急切地问,"为什么我会忘记?为什么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影狩的尾巴微微收紧,声音低沉:"因为契约。"
他指向那朵干枯的幽蓝花:"你给我的那天,初代局长找到了我们。他看到了你的能力——你的血能让幽蓝花绽放,那是'钥匙'的象征。"
钱小寒的心跳加速:"然后?"
"然后他修改了契约。"影狩的指尖轻轻碰触自己的心口,那里的银色符文微微发亮,"他把我变成'锁',把你变成'武器',然后……"
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颤抖:"他让你亲手,把封印钉进了我的心脏。"
钱小寒如遭雷击:"什么?!"
"你不记得很正常。"影狩冷笑,"他删改了所有人的记忆,包括你自己的。"
钱小寒呆立在原地,脑海中闪过那些零碎的画面——悬崖边的背影、布满鳞片的手、还有那种深入骨髓的悲伤与绝望。
原来……那是被她背叛的影狩。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袖,"我……"
影狩突然伸手,拇指擦过她的眼角,抹去那滴眼泪:"不必道歉。"他的声音低沉,"那不是你的错。"
钱小寒抬头看他,突然发现——
他的金色眼眸里,没有了最开始那样的猩红,没有恨。
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执念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