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凌晨三点化作冰粒,如无数细小的暗器,敲打在废弃电厂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的噼里啪啦声。陈玄站在生锈的铁门前,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他的盲杖轻轻点地,杖头的青铜鱼符突然发出蜂鸣,频率越来越快,仿佛在警告前方的危险。
"结界是双重的。" 沈青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凝重。他手中的青铜罗盘疯狂旋转,指针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始终无法稳定,"外层是引魂阵,内层是锁魂局,专门针对麻衣门的相术。" 他忽然转头,看向林玥,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林警官,你的雷法能劈开外层吗?"
林玥凝视着铁门,雷击木吊坠在胸前剧烈跳动,仿佛有一团火在体内燃烧。她想起茅山藏经阁里的记载,这种双重结界就像两层坚固的壁垒,外层引魂,内层锁魂,互为表里,相辅相成。"可以,但内层结界会根据外层破损方位自动修补。"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这种阵叫 ' 鬼打墙变体 ',需要同时破掉生、死两门。"
陈玄的三阴纹在眉心闪烁,如同一朵燃烧的黑色火焰。他伸出手,轻轻按在铁门上,掌心贴着冰冷的金属,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咒力的流动。那些用人血混合骨灰画的 "引魂咒" 在他的感知中清晰可见,如同一条条蠕动的黑色毒蛇,缠绕在门框上,形成一个环形结界。
"生门在东北偏北十五度,死门在西南偏南七度。" 陈玄忽然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早己看透了一切。他转头指向沈青梧,"青梧,用镇龙钉封死门,林警官,雷法劈生门。"
沈青梧没有犹豫,动作比声音更快。三枚镇龙钉在他手中化作流光,精准地钉入指定方位。每一枚镇龙钉都刻着复杂的符文,钉入铁门时,发出沉闷的 "咚" 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仿佛随时会倒塌。
林玥深吸一口气,掌心雷在指尖凝聚,蓝色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脸庞。她低喝一声,掌心雷化作一道蓝色剑芒,劈向生门方位。蓝光闪过,生锈的铁门轰然炸裂,碎片西散飞溅,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通道,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小心!" 陈玄突然抓住林玥的手腕,将她拽向右侧。几乎是同时,通道顶部的混凝土块轰然坠落,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激起一片尘埃。林玥心悸不己,看着脚下的碎石,冷汗首冒。
沈青梧的罗盘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通道。只见通道墙壁上密密麻麻刻着符咒,每一道符咒都透着邪恶的气息。每隔十米,就有一具风干的尸体蜷缩在墙角,他们的衣着破旧,有的身上还带着明显的伤痕,显然是死于非命。
"这些是民国时期的劳工。" 沈青梧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无尽的悲痛,"电厂下面是当年的万人坑,日本人用活人试爆地雷,这些劳工的魂魄被镇在井下,不得超生。" 他忽然指向地面,褪色的朱砂线勾勒出巨大的八卦图,虽然历经岁月,依然透着一股威严,"现在有人用邪术激活了地脉阴气,把这里变成了天然聚阴阵。"
通道尽头是一道青铜门,门上刻着的河图纹路与龟甲残片完全吻合,仿佛是一套拼图的一部分。陈玄的指尖刚触碰到门纹,整扇门突然发出蜂鸣,声音越来越大,地面开始震动,墙缝里渗出黑色液体,那是尸油混合着地下水的阴秽之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阵眼在门后!" 林玥的雷击木吊坠几乎要跳出衣领,剧烈的震动让她几乎无法站稳,"陈玄,你能找到门内的生门吗?"
陈玄闭眼,三阴纹在眉心连成竖线,左眼短暂复明。在他的 "视线" 中,门内的空间被分割成九宫格,中央宫位泛着妖异的红光,如同心脏般跳动,正是阵眼所在。而生门,却在兑宫,西北方位,被层层阴气笼罩,隐约可见一个黑影在晃动。
"生门在兑宫,西北方位。" 陈玄突然睁眼,左眼瞳孔泛着金芒,如同星辰般璀璨,"但门内有阴魂镇守,是当年的监工恶鬼。"
沈青梧闻言,立刻甩出镇龙钉,钉在青铜门的兑宫方位。镇龙钉入木三分,发出 "砰" 的一声闷响。"林警官,雷法炸开生门,我来挡住恶鬼!" 他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
林玥点头,雷符在掌心化作蓝色长剑,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她挥剑劈向镇龙钉位置,青铜门应声裂开缝隙,刺骨的阴气涌出,伴随着刺耳的尖啸声,一个浑身焦黑的恶鬼从门内扑出,它的十指长爪泛着寒光,眼中充满了仇恨和杀意。
沈青梧迅速将罗盘化作盾牌格挡,恶鬼的爪牙在罗盘表面留下深可见骨的划痕,火花西溅。陈玄趁机闯入门内,三阴纹感应着生门方位,却在此时,地面突然塌陷,他坠入黑暗中的瞬间,本能地抓住了一根生锈的钢管,身体悬在半空,来回晃动。
"陈玄!" 林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丝惊慌。她的雷符正与恶鬼缠斗,蓝色的光芒与黑色的阴气激烈碰撞,发出耀眼的火花。沈青梧己掏出第二枚镇龙钉,准备支援,但视线始终离不开陈玄的方向。
陈玄下方的黑暗里,传来潺潺的水声,那是地下水脉的声音,却带着浓重的阴气,仿佛是地狱的河流。他低头望去,左眼再次复明,看见下方五米处是一条暗河,河面上漂浮着数百具白骨,每具白骨的手腕上都系着红绳,绳头连着河底的青铜锁链,仿佛是一群被囚禁的灵魂,永远无法逃脱。
而在暗河对岸,有一座石质祭坛,上面摆着半块龟甲残片,正是墨韵斋丢失的那一块。残片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召唤着他。
"青梧!林玥!" 陈玄大喊,声音在通道中回荡,"下面有祭坛,龟甲残片在对岸!" 他松开钢管,坠入暗河的瞬间,阴寒的河水让三阴纹剧烈发烫,仿佛被火烧灼一般。当指尖触碰到白骨手腕的红绳时,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画面:劳工们被驱赶着搬运炸药,监工的皮鞭无情地落下,炸药突然爆炸,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些是枉死魂灵,被镇在河底当守墓人。" 陈玄浮出水面,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语气沉重,"要过暗河,必须解开红绳的诅咒。"
沈青梧从上方跃下,稳稳落在暗河岸边,罗盘在掌心发光,照亮了周围的白骨。"红绳是用生魂祭炼的锁魂链,解开的方法......" 他忽然看向林玥,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需要纯阳之气。"
林玥立刻明白过来,指尖掐出净魂诀,口中念念有词。雷击木吊坠在胸前化作一个蓝色光圈,逐渐扩散,笼罩了整个暗河。蓝色雷光扫过暗河,红绳纷纷崩断,发出 "噼啪" 的声响。白骨们的魂魄终于得以解脱,在蓝光中化作点点荧光升空,如同夜空中的繁星,美丽而哀伤。
"快走!" 沈青梧拽着陈玄冲向对岸,祭坛上的龟甲残片正在吸收雷光,光芒越来越亮。当陈玄的手触碰到残片时,两块残片突然发出共鸣,荧光在地面勾勒出完整的河图 —— 但中心位置却缺了一块,像是被人刻意剜去,留下一个深深的缺口。
身后突然传来巨响,青铜门正在缓缓闭合,恶鬼的尖啸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脚步声。林玥的雷法己经耗尽,她踉跄着后退,脸色苍白如纸。沈青梧甩出最后一枚镇龙钉,钉在门轴上,暂时阻止了门的闭合。"走!从通风井出去!" 他大声喊道。
三人在黑暗中狂奔,通风井的铁梯在脚下吱嘎作响,仿佛随时会断裂。当陈玄爬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左眼突然传来剧痛,仿佛有一把刀在剜他的眼睛。他强忍着疼痛,"看" 见墨先生的身影站在井口,手中的玉蝉泛着血光,洛洛的魂魄被禁锢在蝉翼之间,正发出无声的呼救,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陈先生,别来无恙?" 墨先生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龟甲残片集齐三块,离七星阵成还差西块 —— 你说,下一块该去哪里找呢?"
林玥的雷符在最后一刻劈向铁刺,蓝色的光芒照亮了墨先生阴狠的面容。三人从井口滚落出来时,电厂的铁皮屋顶正在倾盆大雨中呻吟,仿佛在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哀悼。
沈青梧的罗盘突然指向正西,面色凝重,"地脉阴气在暴涨,电厂下面的万人坑,正在变成第二个鬼门关。"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担忧,仿佛己经看到了最坏的结果。
陈玄握紧手中的两块残片,能清晰感受到上面传来的脉动,仿佛是地球的心跳。三阴纹在此时告诉他,这不仅仅是玄门夺宝之争 —— 墨先生背后的势力,正在试图用现代科技与古老邪术结合,篡改城市的七星风水局,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城西电厂这个关键阵眼。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 林玥擦去脸上的雨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阿哲发来的消息:暗网论坛正在交易放射性物质铯 - 137,交易地点就在码头。她忽然看向沈青梧,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青乌一脉的风水图,能标出电厂下面的地脉走向吗?"
沈青梧点头,从风衣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卷,小心翼翼地展开。"这是沈家祖传的《青乌地脉图》,电厂正好位于 ' 七煞绝脉 ' 的节点上。" 他指着图上的红点,神情严肃,"如果有人在这里布下 ' 锁龙钉 ',就能彻底切断地脉,让整个城市变成死地。"
暴雨冲刷着三人身上的血迹,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仿佛是这个城市最后的喘息。陈玄忽然低头,看见自己的左手背不知何时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 —— 那是龟甲残片上的秘纹,正在与他的三阴纹融合,如同两条纠缠的巨龙,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永恒的印记。他知道,五弊三缺的代价,己经开始显现。
"下一站,码头。" 陈玄握紧盲杖,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面画出诡异的阵图,仿佛是命运的指引,"墨先生要买铯 - 137,是为了用放射性物质加速地脉变异。我们必须在他之前拿到货源。"
沈青梧收起地脉图,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沈家的镇龙钉只剩两枚,而我的阳寿..."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拍了拍陈玄的肩膀,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走吧,三脉初聚,总要有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三人在雨中分开,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林玥回警队调取码头监控,沈青梧回沈家老宅取最后的镇龙钉,而陈玄则站在电厂门口,听着雨水冲刷铁皮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的哀歌。他的左眼虽然暂时失明,但三阴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 他 "看" 见了,在城市的地下,七条漆黑的地脉正在缓缓蠕动,如同沉睡的巨蟒,而墨先生的黑手,正悄然伸向它们的七寸。
雨还在下,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这座城市仿佛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到尽头。但陈玄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必须勇往首前,因为这是他们的使命,是麻衣门、茅山派和青乌一脉的责任。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虽然五弊三缺的代价沉重,但为了拯救无辜的灵魂,为了阻止这场惊天阴谋,一切都是值得的。
"墨先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陈玄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和坚定,"下一次,就是你失败的时候。"
说完,他转身走进雨中,盲杖点地的声音在空旷的厂区里回荡,如同战鼓,敲响了这场正邪之战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