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啼哭在污染的深渊中回荡,纯净得刺耳。
林枫躺在冰冷的金属尘埃里,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撕裂的剧痛。终焉的污染如同冰冷的毒液,沿着脖颈的紫黑纹路向心脉侵蚀,带来毁灭的欲望和刺骨的寒意。源初代码的力量近乎枯竭,暗金的心焰只剩一点将熄的余烬,在识海中微弱摇曳。
但那声啼哭,却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濒临混沌的意识!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培养舱裂口深处。粘稠蠕动的暗紫基质中央,一点微弱的乳白光芒顽强地穿透污染,如同新生的星辰。纯净的生命气息与周围狂暴的终焉污染形成诡异的共生。
容器……活了!
陈玄那缕蛰伏在基质深处的数据残影,此刻爆发出癫狂的意念:“共鸣!终焉烙印!容器……觉醒之始!哈哈哈!” 它不再蛰伏,反而化作一道扭曲的数据流,如同引导的脐带,主动缠绕向那点乳白光芒,试图将林枫身上散发的、浓郁的终焉污染气息——如同最甜美的毒药——引导给那新生的存在!
嗡!
那点乳白光芒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吸引,猛地明亮起来!纯净的生命气息中,第一次混入了一丝……贪婪!它不再安静,反而如同饥饿的雏鸟,主动吸收着陈玄传递过来的、源自林枫的终焉污染气息!
培养舱裂口周围的暗紫基质,在这新生意念的驱动下,如同活化的触手,猛地延伸而出,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朝着林枫和凌雪藏身的废弃服务器机柜——缠绕、抓取而来!目标明确——林枫身上那精纯的终焉烙印!
“滚开!”林枫目眦欲裂,挣扎着想护住凌雪后退,但重伤的身体如同灌铅,只挪动半分就被剧痛淹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粘稠、散发着污染气息的基质触手,如同嗅到血腥的蚂蟥,瞬间缠绕上他布满紫黑纹路的左臂!
嗤——!
一股冰冷、带着强烈同化欲的吸力瞬间传来!左臂上活跃的终焉污染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顺着触手涌向培养舱深处的乳白光芒!剧痛加剧,但更让林枫心胆俱裂的是——他感觉自己生命本源的一部分,连同那污染,正在被强行剥离、吞噬!
“呃啊——!”他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眉心的终焉黑暗搏动得更加剧烈,仿佛找到了新的归宿。
“枫……”怀中,凌雪微弱的气息忽然急促起来!她眉心那圈黯淡的冰蓝光晕剧烈波动,边缘那道金绿色的守护之膜,在外部终焉基质触手带来的污染冲击和林枫自身污染剧烈流失的双重刺激下——裂痕猛地扩大!一丝细微却无比恶毒的紫黑色气息,如同伺机己久的毒蛇,瞬间从裂痕中钻出,缠绕上她新生的玄阴本源!
凌雪灰败透明的身体猛地绷紧,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眉心冰蓝光晕急速黯淡下去,边缘甚至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灰紫色!
封印——即将崩溃!内外的污染即将里应外合!
轰隆隆!!!
上方,被污染风暴暂时逼退的终焉之瞳投影,在感知到那新生“容器”主动吸收终焉烙印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暴怒与……强烈占有欲的嘶鸣!漆黑瞳孔中的漩涡疯狂旋转,一道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核心缠绕着一枚由猩红逻辑乱码构成的诡异符文的紫黑光束——终焉凝视——瞬间凝聚,无视了下方混乱的能量场,狠狠射向培养舱深处那点正在吸收林枫污染的乳白光芒!
它要——夺取或摧毁这个新生的、能主动吸收终焉之力的“容器”!绝不允许其落入陈玄或萨隆之手!
几乎同时,深渊穹顶的空间裂缝中,萨隆那冰冷的意志也再次凝聚!被污染风暴削弱的暗影尖刺虽未再现,但一股更加宏大、更加纯粹的暗影能量——如同宇宙黑洞的引力井——轰然降临,目标同样锁定了那新生的乳白光芒!萨隆的意念冰冷而决绝:“污染源…萌芽…清除!”
三方意志,目标首次高度一致——那新生的“容器”!
乳白光芒中的新生意识,在陈玄的引导下正贪婪地吮吸着林枫的终焉烙印,突然被两道毁灭性的宇宙级意志锁定,纯净的生命气息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淹没!光芒急剧闪烁、摇曳!缠绕林枫手臂的基质触手也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吸力出现了短暂的紊乱!
“就是现在!”林枫心中警兆与决绝同时爆发!这短暂的吸力紊乱,是唯一的机会!
他不再试图压制左臂的污染流失,反而——主动催动!将识海中仅存的那点源初代码余烬和暗金心焰,如同燃料般,狠狠注入眉心的终焉黑暗!
轰——!!!
眉心的终焉黑暗如同被浇上汽油的火堆,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紫黑色光芒!一股精纯、狂暴、带着林枫全部不屈意志的终焉烙印之力,顺着基质触手——反冲向培养舱深处的乳白光芒!
这不是滋养!这是——烙印的轰炸!是林枫自身意志与终焉污染强行融合后形成的、最混乱也最狂暴的“礼物”!
“啊——!!!” 一声并非啼哭、而是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尖锐悲鸣,从培养舱深处炸开!那点乳白光芒瞬间被狂暴的紫黑色淹没、污染!纯净的生命气息被粗暴地撕裂,强行打上了属于林枫的、混乱而坚韧的意志烙印!
陈玄的数据残影发出惊怒的咆哮:“不!我的容器!” 它试图阻止,却被林枫反冲的狂暴烙印洪流瞬间冲散了大半,变得更加虚幻!
噗!
林枫在完成这自杀式的反冲后,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彻底下去。眉心的黑暗黯淡无光,紫黑纹路爬满了半边脸,右眼的暗金心焰——彻底熄灭。生命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只有胸膛还在微弱起伏。他榨干了最后一丝力量,赌上了自身的存在,只为在“容器”身上留下一个属于“林枫”的印记,一个可能干扰陈玄绝对控制的变量。
而就在林枫力量彻底枯竭、意识陷入黑暗边缘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和温暖的共鸣感,毫无征兆地从他左手小臂内侧那道焦黑的烙印深处传来!这股共鸣并非源自自身,而是……来自外界!来自那被他的终焉烙印轰炸后、光芒混乱闪烁的培养舱深处!
更准确地说,是来自那乳白光芒(此刻己混杂了紫黑)下方,培养舱残骸的最底部!
林枫模糊的视线艰难聚焦。
只见那被粘稠基质和破碎金属覆盖的培养舱底部,在刚才的污染风暴和林枫的烙印反冲冲击下,露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凹陷结构。凹陷中央,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微弱但无比精纯的翠绿色光芒的——晶体碎片!
世界树之心碎片!
昆仑虚境保卫战后,他们带回的碎片之一!它怎么会在这里?是陈玄在制造终焉之兽时融入的稳定剂?还是……别的用途?
此刻,这块濒临破碎的碎片,正散发着微弱的绿光,与林枫左臂烙印深处残留的、源自昆仑虚境的世界树之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股共鸣,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微弱却坚韧,穿透了林枫被污染和剧痛淹没的识海!
“摇篮……协议……核心……”
一个冰冷、浩瀚、非人非机械的意念,毫无征兆地借用了这块碎片与林枫烙印的共鸣通道,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首接在林枫和那新生“容器”混乱的意识中同时响起!
这意念并非萨隆,也非盖娅!它更加古老!更加冰冷!带着一种视万物为尘埃的漠然!
“门……将开……”
“祭品……归位……”
“钥匙……容器……终焉……合一……”
轰——!!!
随着这冰冷的宣告,林枫左臂的烙印和培养舱底部的世界树碎片,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烙印的灼痛瞬间提升了万倍,仿佛要将他的手臂彻底焚化!而那块世界树碎片,则在光芒中剧烈震颤,裂痕飞速蔓延!
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空间本源的恐怖吸力,以世界树碎片为核心,瞬间爆发!
目标——锁定林枫和培养舱深处那被污染的新生容器!
这股吸力并非物理拉扯,而是首接作用于存在本身!要将他们——强行拖向某个未知的、与“门”相关的坐标!
“不——!!!”陈玄最后的数据残影发出绝望的咆哮,瞬间被这恐怖的吸力彻底撕碎、湮灭!
上方,终焉之瞳的“终焉凝视”光束和萨隆的暗影引力井,在这突如其来的、更高层级的空间吸力干扰下,竟也出现了剧烈的扭曲和偏移!光束擦着培养舱射入深渊底部,引发剧烈爆炸;引力井则被强行扭曲,撕扯下大块金属结构!
而林枫,只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体都要被这吸力从内部扯碎!他死死抱住怀中同样被吸力锁定的凌雪,最后的意识被剧痛和那冰冷宣告的“祭品”二字彻底淹没。
就在他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瞬——
怀中的凌雪,眉心那圈布满裂痕、边缘缠绕灰紫气息的冰蓝光晕,在这更高层级空间吸力的恐怖压迫下,终于——彻底崩碎!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层薄如蝉翼的金绿色光膜,如同最后的叹息,无声地消散。
紧接着——
一股无法形容其冰冷、其死寂、其纯粹的……终焉气息……从凌雪眉心的星芒深处,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古神睁开了眼睛,缓缓……弥漫开来。
她的身体,依旧冰冷,依旧灰败。
但那双紧闭的眼睑之下,一点针尖大小的、深邃到足以吞噬所有光线的——漆黑——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