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的脚尖刚触到门内地面,后颈就窜起寒意。
苏玉环软在他臂弯里,睫毛轻颤却未醒;李婵的银环擦过他手背,凉得像浸过冰水。
门扉闭合的闷响里,他听见无数细语从西面八方涌来——像有人把旧磁带塞进碎纸机,词句支离破碎:"...被抹去的名字""...钥匙的代价""林云...林云是谁?"
"这里不是现实。"阿橘跳到他肩头,尾巴尖扫过他耳尖,"是记忆共振空间,千面域和现实的夹缝。
那些声音,是被遗忘的人最后的残影。"
李婵突然攥紧他手腕。
她眼睫剧烈抖动,喉间溢出低吟:"学员...我的学员..."
林云低头,看见她掌心渗出冷汗。
苏玉环的指尖也在抽搐,唇瓣开合:"设计图...那些符号..."
"过渡带的规则。"阴影里传来沙哑声。
叶无尘从漂浮的残像中走出,醒木在掌心敲出空响,"你们带着未消的执念,所以被卡在这儿。
想出去?
得先过记忆试炼。"
"什么试炼?"林云把苏玉环往怀里拢了拢。
"首面自己最想藏的东西。"叶无尘的目光扫过柳眉,后者正盯着自己的指尖,幻术凝成的蝴蝶在她掌心忽明忽暗,"包括秘密,包括悔恨,包括...谎言。"
柳眉猛地抬头。
她的瞳孔在收缩——不是人类的圆瞳,是玄清阁特有的竖瞳。
"卧底。"阿橘突然嗤笑,"玄清阁安插在黑沙帮的棋子,来抢钥匙权限的。"
柳眉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林云撕碎令牌时飘起的"林云"二字,喉结动了动:"我...本来要上报你们的位置。
但看见你撕令牌那刻...我突然想,或许他们说的'钥匙该被掌控',是错的。"
"有时候,背叛比忠诚更难。"阿橘舔了舔爪子,没再看她。
林云没接话。
他感觉有股力量缠上脚踝,像无形的手在拽他往下坠。
视野开始模糊,倒时巷的钟摆声突然炸响——他又站在了那个暴雨夜。
虚镜楼的镜面碎了一地,他握着首播手机,弹幕疯狂滚动:"杀了那个小孩!
他是镜像怪物变的!"小孩缩在角落,脸上沾着血,哭着喊"哥哥救我"。
林云的手指悬在"曝光镜像弱点"的弹幕上——他知道,只要点下去,小孩会被镜面绞碎,但能救楼里其他二十个人。
"选啊!"弹幕刷屏。
他点了。
记忆里的自己转身时,小孩的哭声戛然而止。
林云猛地睁眼,额角全是汗。
苏玉环不知何时醒了,正攥着他的手,指腹抚过他掌纹:"我也看见了。
设计图背面的诡异符号,是千面域的坐标。
他们说那是灵感,其实是...我潜意识里,早被这个世界标记了。"
李婵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我的学员...他们不是失踪,是被千面域吞了。
我早该发现那些瑜伽动作,和诡域里的扭曲空间轨迹吻合。"
"够了。"叶无尘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划玻璃,"试炼结束。
跟我来。"
核心室的门在残像中浮现。门后只有一面镜子。
林云看见镜里有无数个自己——倒时巷里举着手机的,虚镜楼里发抖的,撕令牌时眼睛发亮的。
苏玉环的镜像有的在画设计图,有的在冷笑;李婵的镜像有的在教瑜伽,有的在尖叫着往镜里钻。
"只有一个人能离开。"叶无尘说,"其他所有时间线的你们,都会被过渡带吞噬,永远留在这里。"
阿橘突然跳上镜面。
她的毛炸开,金瞳里翻涌着金光:"谁说的?
我不是钥匙,但我可以当'钥匙的钥匙'。"
灵力像烟花般炸开。
镜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透出一线微光。
阿橘的身体开始透明,声音弱得像叹息:"走...别回头..."
林云抱着苏玉环和李婵冲进裂缝。
风灌进耳朵,他听见阿橘最后一句话:"记住...真正的代价,才刚开始。"
裂缝在身后闭合。
黑暗中,有机械音突然响起:"倒计时启动——"
林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摸向手腕,李婵的银环还在;苏玉环的朱砂痣蹭在他衣领上,红得刺眼。
但他记不清阿橘最后说的"代价"具体是什么了——像有人拿橡皮,轻轻擦去了一段记忆。
裂缝尽头有光。
但那光里,飘着无数张他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