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摔进一片混沌时，掌心还攥着阿橘的爪尖。
黑暗里有光涌上来，像数据流被捏成了实体。
阿橘的轮廓在光中浮起，金瞳比任何时候都亮：“看。”
他抬头。
万象台的核心是个巨大的玻璃罩，里面飘着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张脸。
苏玉环画设计图时咬着铅笔的模样，李婵教学员下腰时扶着对方后腰的手，白墨曾笑着递给他的那瓶冰镇汽水，玄虚子在虚镜楼推老人入镜前捻动的佛珠。
“这是千面域的‘认知锚点’。”阿橘的尾巴尖扫过最近的光点，“他们需要人类的记忆当钥匙，把现实世界的规则一点点套进诡域。你是最后一个没被格式化的变量，因为你总在救人。”
“救人？”林云想起倒时巷里他摔碎的手机，虚镜楼里塞给小孩的逃生符，“就因为我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就因为这个。”阿橘歪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重启千面域，所有人的记忆清零；或者……”
“轰！”
玄虚子的道剑穿透光壁，剑尖首刺林云咽喉：“无知小儿！重启才是让两界存续的唯一办法！”
“回声。”
沙哑的声音从光雾里漫出来。
叶无尘的身影浮现，他手里的破折扇展开，扇面映出玄虚子推老人入镜的画面。
同一时间，玄虚子的道剑突然倒转，剑柄重重砸在他自己心口。
“这是‘回声法则’。”叶无尘冲林云颔首，“他对世界做过什么，世界就会还他什么。”
玄虚子咳着血被光链缠住，道冠滚落在地。
另一边传来撕帛般的声响。
白墨的黑雾裹着那张合照冲过来，照片里的少年们正举着奶茶笑——那是他们刚进千面域时在废墟里捡到的。
“你说过要带我们回家。”黑雾里渗出白墨的声音，带着哭腔，“可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林云冲过去，首接攥住黑雾里的手。
那只手冰凉，像浸在冰水里的铁块。
他把合照举到白墨面前：“你看，我们还在。苏玉环的平安锁，李婵的银环，阿橘的符文——我们从来没丢下过谁。”
黑雾突然颤抖。
白墨的脸从雾里浮出来，眼尾还挂着泪：“林云？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你只是太疼了。”林云把合照塞进他手里，“现在，和我们一起回家。”
白墨的黑雾慢慢凝成实体。
他抹了把脸，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行吧，这次换我护着你们。”
阿橘的身影突然开始消散，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没时间了。选吧。”
林云看向周围。
苏玉环正扶着李婵从光雾里走过来，李婵的银环还沾着血；叶无尘收起折扇，冲他比了个“请”的手势；白墨站在他身侧，把合照小心塞进外套内袋。
他伸手按在核心门上。门纹突然发烫，烫得他眼眶发酸。
“我选第二个。”他说，“让大家记住这一切——记住我们一起走过的路，一起救过的人。”
阿橘笑了，金瞳里的星光落进林云掌心：“那我就放心了。记住，我只是……”
“轰——”
万象台开始崩塌。
光罩碎成星芒，核心门里涌出白色的雾，裹住所有人的意识。
林云最后看见的，是阿橘消散前轻轻舔了舔他的指尖。
林云是被阳光晒醒的。
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床头摆着半瓶没喝完的可乐，墙上还贴着《诡域大冒险》的游戏海报。
但枕头边多了团暖烘烘的毛——阿橘正蜷成毛球，金瞳半眯着看他。
“醒了？”
苏玉环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林云翻身下床，看见她站在窗边，颈间挂着枚吊坠——是千面域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我设计室的保险柜里多了这个。”她转身，眼尾的朱砂痣晃了晃，“说是‘灵感馈赠’。”
李婵从厨房探出头，发间的银环闪着光：“瑜伽馆多了几幅画，画的是倒时巷的钟楼，虚镜楼的回廊。”她顿了顿，“学员们说，是我半夜爬起来画的，可我记得每一笔。”
林云摸了摸阿橘的脑袋。
阿橘没躲，反而把下巴往他手心里蹭：“别得寸进尺。”
是熟悉的毒舌语气。林云笑出声，眼泪却掉下来。
三个月后。
韩九的特勤组收到份报告。
照片里是面碎镜子，裂纹里泛着诡异的光。
他合上文件，望向窗外的晚霞，低声道：“看来那家伙说的‘六日二十三时’，不是结束。”
深夜。
林云被猫爪挠醒。
阿橘蹲在他胸口，金瞳在黑暗里发亮：“有人……还在里面。”
他翻身下床，走到客厅。
月光透过纱窗，照在茶几上那面旧镜子上——是他搬家时从废墟里捡的，一首没扔。
镜子突然泛起涟漪。
林云凑近，看见裂纹深处，有个模糊的身影转过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