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宛的假期还剩两天,江阳舒却是一天都没有了,两人现在的交集大多都是在早中晚这些个时间点儿,中途江阳舒要工作,不能随意离开岗位,涂山宛千万年前身为一只九尾狐没有圈地盘的习惯,所以这两日她也只是打算在家里看看书,听听广播喝喝…汽水,她不爱喝茶,相反江阳舒倒是挺喜欢喝的。
一瓶汽水刚喝完,涂山宛刚准备将空瓶子送回军工厂里的供销社,结果被人堵在了门口,抬头看去竟然是何静。
“你帮帮我吧。”她看见涂山宛的第一句如是说,“林大生被撸了,我也因为这件事儿造成的影响没了工作,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涂山宛对这个说法不怎么认同,“我帮不了你。”
被拒绝了,何静人显得很平静,“不,你可以的,我听说你在兴隆大饭店上班,你们饭店还有缺洗碗工吗?”
涂山宛:“……”这个她倒是可以帮忙问一下,“洗碗工很累,你愿意干?”
从小学老师变成饭店洗碗工,跨度也不算小了,涂山宛害怕何静只是逞一时之能并非是真心想干这份工作。
何静静静地笑笑,“干,现在只要不违法,还能赚钱,我就愿意干。我和林大生准备离婚了,女儿跟我,我缺钱,只要给钱,我就干。”
难怪她会如此积极。
“这事儿得问过经理之后才有答案,你和我一起去供销社一趟吧。”
那儿有电话,她刚好可以顺手给徐青山去个电话问问这事儿。
出了房门,涂山宛这才注意到门外还站着个小丫头,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挺瘦的,长发,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涂山宛看。
何静拉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向涂山宛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尔雅,快,叫阿姨。”
小丫头乖乖的冲着涂山宛脆生生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涂山宛都没怎么和孩子接触过,还是这么小的小孩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能冲着小丫头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儿一起去了军工厂里的供销社,在那儿涂山宛归还了汽水瓶子,又给小丫头买了一瓶。
何静没有替女儿做主拒绝,小丫头就接过来安静的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双手捧着汽水瓶子,慢慢的叼着吸管喝了起来。
涂山宛正在给徐青山打电话,询问饭店是否缺洗碗工的事儿,在得知她想要介绍一个女同志过来时,徐青山迟疑了一下。
“涂山宛,那人你能保证她品行是好的吗?”徐青山真是让之前的采购部给整怕了,这要是再弄进来一个“祖宗”,他这个经理也就不用再继续做下去了。
涂山宛不是那种随意给人作保的人,她扭头就将这个问题丢给了何静,“我们经理问你人咋样。”
徐青山amp何静:“……”
迟疑了一会儿,何静接过了电话打算亲自和涂山宛的经理谈谈,涂山宛乐的将手里的电话给交了出去,又从供销社里拿了一瓶汽水,和小丫头排排坐,俩人开始沉浸式喝汽水。
供销社就在军工厂里,距离家属院步行十分钟左右的脚程,时常会有家属院那边的孩子跑过来玩,今天也不例外,甚至比之前更多,那些小朋友一字排开站在了何尔雅和涂山宛俩人的面前,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两人手中的汽水瓶子。
有沉不住气儿的已经开始吞咽口水和不自觉的舔嘴巴了。
涂山宛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仿佛眼前一片空白,只是觉得今天的汽水尤其好喝,甚至难得问了何尔雅一句:“好喝吗?”
小丫头抬头两个圆圆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甜,是好喝的。”
话音刚落,站在她们俩前面的小孩儿就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着,时不时的朝着涂山宛看两眼。
她可是千年的狐狸又怎么会看不出小孩儿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小把戏呢,不就是想用嚎啕大哭来道德绑架她,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让她给买汽水喝嘛。
可惜,小屁孩不知道的是对于已经活了上千年的涂山宛来说,她几乎是没什么道德,行事循规蹈矩不过是不想让人看她像看马戏团的猴子,仅此而已。
哭的小孩儿越来越多了,这一片的动静儿越发的大了,很难不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先走过来的是供销社的老板,一个中年男人,在看见一群小孩儿站在供销社门口集体哭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时,顿时头疼不已。
“哭哭哭,一天到晚只知道哭,好运都要被你们给哭没了。还不赶紧回家去。”
老板见多识广,看了坐在小凳子上的涂山宛一眼,觉得她那张脸在脑子里有些陌生,忽然想起最近军代表江师长据说是刚接了新婚的妻子过来家属院,十有八九面前这位就是了。
师长夫人和一群鼻涕眼泪乱飞的小屁孩,老板自然选择了站在师长夫人这边,即便是那些孩子的家里人找过来也是一样的。
看见自家孩子哭的可怜,家里人哪个不心疼,这一心疼就看涂山宛有些不顺眼了,江阳舒结婚一事儿并未在军工厂里大肆宣传,有人不认得涂山宛也很正常。
“我说,你一个大人怎么在这儿欺负起孩子来了?这里可是军工厂,说说看,你男人是哪个?”
闻言,涂山宛抬眸朝着那位说话的妇人看了过去,对方穿着很朴素,年纪轻轻瞪着一双眼睛,显得人很凶横。
涂山宛并不想搭理她,只是将喝完的汽水瓶子递给了小供销社的老板,然后又拿了三角钱递给了老板:“两瓶汽水的钱。”
这个时候的物资虽然已经不算紧缺了,但是拿三角钱出来只是为了买两瓶汽水,还是挺让人眼红的。
那妇人又开口了:“呦,拿了三角钱出来就能充当大款了啊?有本事就给这些娃娃一人买上一瓶,这样大伙或许就能承认你是真的大款儿了。”
涂山宛皱眉,这人是自己傻,还是把别人当傻子?
何静听到外面的动静,赶忙将电话给挂断走了出来,刚出门就看见涂山宛和女儿何尔雅被一群人挡在跟前,为首的人她还认识。
“李娟,你在干什么呢?”
那叫李娟的妇人在看见何静后,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呦,这不是何老师嘛,听说你男人找了别的女人,不要你们母女了啊?”
何静想要捂住自己女儿的耳朵,可惜没来得及,她有些无措,女儿何尔雅看着挺乖,年纪也不大,但却很懂事儿,原本还高兴的脸上这会儿也不见了笑,汽水拿在手上也不喝了,只是一味的低头,小小的身影被沉默笼罩着,何静有些心疼,也气愤。
“姓李的,你再敢乱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巴。”
虽说何静的面容已经因为生气有些扭曲了,但是李娟好像根本就不怕她,见她生气了,反而笑了起来,“我可没胡说,听说你不仅被林家赶出家门了,就连小学老师的工作都丢了,这还真是个笑话呢。”
“不过你现在既然要和林大生离婚了,这家属院你怕是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吧?”
“哎呦,孤儿寡母的,离开了这儿,看谁还敢收留你们两个。”
说完,李娟又看向了涂山宛,“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和何静走的太近了,她男人已经被厂里撸了,想要巴结也得找个在厂里有职位的才行啊。”
那模样分明就是在说,快来巴结我吧!
听到李娟这么说,何静“噗呲”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下可是惹到了马蜂窝,李娟一下子炸开了,“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她一看就不是我们家属院里的人,和你在一起,不是来找你办事儿的,难不成还是找你过日子的?”
何静看了涂山宛一眼,见她面无任何表情,隐约猜出了她定然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只能是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李娟,你不就是仗着自己的男人是军工厂后勤主任嘛,在这个军工厂里,一砖头下去能砸倒好几个主任,还是不要将自己太当一回事儿了,省得以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警告过后,何静觉得挺没意思的,打算牵着自己的女儿离开,走的时候问了涂山宛一嘴,“你要一起走吗?”
涂山宛点头答应了,三人离开了小供销社,李娟没能占到便宜,就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在了儿子身上,“你个杀千刀的,就那么馋嘛?别人不给你,你不会走开啊?”
小孩儿被打了,哭的更厉害了,小供销社的老板被哭的头疼,对着李娟劝道:“还个孩子呢,多教教以后就知道了。”
心里却是在犯嘀咕,“都说三岁看老,还有个咋咋呼呼的妈,这孩子以后怕是难啊。”
这一切何静和涂山宛并不知道,两个人正在告别,更确切的来说是何静单方面和涂山宛告别,“我打算带着尔雅搬出家属院了。”
话说完后,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着涂山宛,脸上露出迟疑之色,过了片刻后,她仿佛是坚定了什么,又开口了,“你是个好人,虽然不怎么喜欢管闲事儿,我还是觉得你是个好人,好人就不该被欺负。”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有机会就搬出去住吧,在家属院里住的久了,麻烦一大堆,有时候不想过问,可人家却又找到了跟前,推不掉,逃不开,也是很烦人的。”
从何静面上的神色来看,过去她被自己口中形容的情形折磨的挺久了。
“多谢,我会仔细考虑你的提议。”
家属院她还真就没打算住很久,这里距离兴隆大饭店实在是有点儿远,每天早上早起的话,一两次也就算了,要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如此,涂山宛觉得这份工作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送走了何静母女,涂山宛转身打算回家去,人刚走到家属院附近,从天而降一块儿小石头差点儿掉落在了她的头上。
顺着石头被扔过来的方向看去,好家伙,是李娟的儿子,而李娟本人就站在她那宝贝儿子身后不远处看着,看样子也没打算阻止。
涂山宛看了那孩子一眼,随后垂眸看着地上的石头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脚进了家属院回了自己家。
对于涂山宛的反应,李娟有些诧异,儿子扔石头的时候她有想过阻止的,可是孩子的动作太快,她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石头就已经掉落在了涂山宛的脚边,好在是没有砸到她的头上,不然又要有得闹了。
将儿子拉扯回去后,李娟朝着涂山宛刚刚进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怎么记得那处就住了两户人家,其中一户是林大生,估计最近这两天林大生就要搬出去了,他们家的那间房子就要空出来了,而林大生隔壁住着的好像是军代表江师长?
可也没听说江师长有女朋友啊。
李娟没有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导致的就是傍晚,她人还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晚饭,却忽然听见儿子哭的撕心裂肺,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怎么能不在乎,当即拔腿就跑了出去,刚出了院子,就看见大黄正压在儿子身上。
大黄是军工厂的看门狗,很凶,平日里家里有孩子的大人都会嘱咐自家小孩儿一嘴,“不要靠近大黄,它会吃人。”
现在儿子被大黄压在身下,哭的撕心裂肺的,估计也是被吓着了。
李娟第一反应就是伸手从地上捡了块儿石头朝着大黄砸去。
“大黄,回来!”
在李娟跑过去时,大黄已经从孩子的身上起来,并且跑到涂山宛的脚下坐着了,一副乖乖的模样,和刚才判若两狗。
李娟赶忙抱起地上的儿子,抱在怀里哄着:“哎呦,我的心肝儿,不要哭了,娘抱着你,狗坏,看娘待会儿打不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