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次试图用一种轻松的、开玩笑的口吻来打破这凝固的气氛,目光扫过艾伦和阿尔敏,甚至故意放大了音量,让宿舍里更多的人能听到。
"喂,你们这是要把我往高冷人设上架啊!"你半真半假地抱怨着,摊开双手,摆出一副"饶了我吧"的无奈表情。
艾伦又一次被你成功带偏,他哈哈大笑起来,用力地在你背上拍了一掌:"高冷?我看挺好!只要有实力,高冷一点才叫酷!总比某些只会吹牛的家伙强!"他说话时,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让·基尔希斯坦。
让显然听到了,他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对旁边的马可低声说了句什么,引得马可露出了为难的笑容。
然而,你的这个玩笑,对阿尔敏来说,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石头,虽然涟漪很快散开,但石头己经沉入了湖底。
他脸上的表情没变,依旧是那种平静中带着一丝微笑的样子,但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顺着你的话说了下去:
“‘人设’吗?这倒是个有趣的说法。"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一个强大、神秘,甚至能用笑容就让某些人感到恐惧的’人设’……确实很有用,不是吗?”
他把"人设"这个词重复了一遍,却完全偷换了它的概念。你的本意是"性格标签",而他说出口的,却是"精心构筑的伪装"。
这句话就像一道无声的电流,再次击中了宿舍的另一端。莱纳正用一块布擦拭着立体机动装置的金属部件,听到这话,他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得死紧,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强迫自己继续手上的动作,但那越来越快的频率和力道,暴露了他内心的狂澜。他明白了,东方白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在用一种戏谑的方式,向整个宿舍宣告——“我知道你们的秘密,而你们对我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宿舍门口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
“熄灯时间到了!都给我滚上床睡觉!明天谁敢赖床,就绕着训练场跑到死!”
是某个负责管理纪律的高年级士兵。随着他的命令,几盏油灯被陆续吹灭,宿舍瞬间陷入了更深沉的黑暗,只剩下窗外微弱的月光勾勒出床铺和人影的轮廓。
喧闹声戛然而止,大家纷纷爬上自己的床铺,准备休息。
艾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嘟囔了一句"晚安",很快就翻身睡去。
黑暗中,你感觉到阿尔敏的床铺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他似乎也躺下了。然而,就在你以为今晚的对话己经结束时,一个极轻的声音,几乎是气音,从旁边飘了过来,只有你能听到:
“东方白……不管你的’人设’是什么,我希望,你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
说完这句话,阿尔敏便再无声息,仿佛他只是在梦呓。但这句轻飘飘的话,却比之前任何一句质问都更加沉重地压在了你的心头。
你在黑暗中清晰地、用一种带着疲惫的音量说道:
“大家快晚安吧,我可不想再跑步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块投入死水中的石头,打破了那份几乎要凝固的、属于你和阿尔敏之间的沉重。你的语气很自然,带着一点抱怨,完全就是一个普通新兵在经历了高强度训练和严厉训斥后最正常的反应。
"没错……"邻床的康尼发出了含混不清的赞同声,翻了个身,发出床板的嘎吱声。艾伦似乎在睡梦中砸了咂嘴,完全没被惊动。
你的这句话,成功地将你从阿尔敏那尖锐问题的焦点上抽离出来,将自己重新放回了"普通新兵"的群体之中。这是一个漂亮的回避。
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却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躺在你旁边的阿尔敏,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他听到了你的话,也听到了康尼的回应。他明白了。你用一句公开的、无懈可击的抱怨,巧妙地拒绝回答他那个私密的、关乎立场的问题。
你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你只是告诉他——“我现在不想谈这个”。这让他对你的评价再次拔高,你不仅拥有神秘的力量,还具备与之匹配的、滴水不漏的头脑。他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决定将这个巨大的谜团暂时埋在心底。
而在宿舍的另一头,这句"正常"的话,却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了莱纳和贝尔托特的神经。
贝尔托特在被子里瑟缩了一下。在极致的恐惧中,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他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可以在前一秒散发出那种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压迫感,下一秒又如此天衣无缝地扮演一个抱怨训练的普通少年?这种极致的反差,本身就是一种最深沉的恐怖。
莱纳则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上铺的床板。他听懂了。这句"我不想再跑步了"根本不是抱怨。这是威胁。这是东方白在用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警告他们——"别逼我,否则明天训练场上会发生什么,我可不保证。"他将你之前所有的行为串联了起来: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意味深长的低语、训练中非人的表现、刚刚那场充满暗示的对话……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这个叫东方白的家伙,是一个比巨人还要可怕的、深不可测的怪物。他正在享受着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莱纳精神日常犯病,怎么知道你真的一点恶意都没有)
宿舍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少年们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但在这片平静的黑暗之下,怀疑、恐惧和戒备的种子,己经悄然种下,并将在未来的日子里,疯狂滋长。
夜色渐深,漫长的一天才算真正结束。
天色未亮,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就撕裂了宿舍的宁静,紧接着是教官在楼下如同咆哮般的吼声:
“菜鸟们!三分钟内给我滚到楼下集合!最后一个到的,今天没有早饭!”
整个宿舍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弹起来,在一片混乱的摸索和碰撞声中,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
艾伦精力旺盛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一边飞快地套上夹克,一边冲你咧嘴一笑:"早上好,东方白!今天也要把那些巨人全都驱逐出去……呃,我是说,好好训练!"他似乎己经把昨晚的插曲忘得一干二净。
阿尔敏则安静地整理着自己的床铺,动作有条不紊。当你的视线与他交汇时,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早上好",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出昨晚的锐利,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他不再试探,转而进入了纯粹的观察模式。
当你走向门口时,不可避免地要经过莱纳和贝尔托特的床位。
贝尔托特几乎是立刻就低下了头,假装在系鞋带,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刻意回避着你的存在。
而莱纳,他己经穿戴整齐,正站在那里,目光首视着前方。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下颚线紧绷,眼眶下有着淡淡的黑影,显然昨晚没有睡好。当你从他身边走过时,他没有看你,但你却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瞬间绷紧了,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坚硬而冰冷的戒备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