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旁,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营地,实则警惕地留意着每一个角落的动静。刀疤脸依旧蹲在石头上,但眼神里的玩味淡了些,多了几分审视和估量。他似乎在重新评估我这个“活菩萨”的价值——不仅会救命,还能搞到吃的?
很快,一堆青白相间、散发着清香的槐花嫩叶被清理出来,放在一片相对干净的大树叶上。
我取走大约三分之一,剩下的对着帮忙的妇人和孩子一挥手:“你们的,分了吧。”
人群瞬间激动起来,压抑着欢呼,小心翼翼地开始分配那点救命的绿色。看着他们眼中闪烁的、名为“希望”的微光,我知道,暂时的人心,稳住了。
回到岩石夹角。念安饿得小脸发白,哭声都弱了。我顾不上疲惫,立刻开始处理槐花。
没有锅灶,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找了一块相对平整、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石头当砧板。用匕首将槐花嫩叶细细切碎。然后,拿起昨晚那个老妇人给的、豁了口的粗陶碗,将切碎的槐花嫩叶放进去,加上一点点从水洼边取来的、勉强沉淀过泥沙的浑水(奢侈!)。
没有火,就用石头!捡起两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用力撞击!
“啪!啪!啪!”
火星在昏暗的夹角里明灭不定。一次,两次…十几次撞击后,一点微弱的火星终于溅落在碗里干燥的、事先准备好的引火枯草绒上!一缕细小的青烟升起!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点微弱的火种转移到碗下堆好的枯枝细叶下。吹气!轻柔而持续地吹气!
火苗终于艰难地窜了起来,舔舐着粗陶碗底。
浑浊的水在碗里渐渐升温,槐花嫩叶的清香混合着草木燃烧的气息弥漫开来。我小心地搅动着,看着水色慢慢变得微绿。
槐花性凉,首接生食对念安这种刚出生的婴儿肠胃负担太重。煮熟,煮烂,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刺激,也更容易消化吸收。
火苗跳跃着,映照着念安因饥饿而委屈的小脸,也映照着萧珩毫无生气的侧影。我守着这微弱的火,如同守着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碗里的水终于滚沸,绿色的汁液翻滚着,槐花嫩叶被煮得软烂。我熄了火,让滚烫的“槐花羹”稍微凉一凉。
趁着这个空隙,我看向萧珩。他的情况似乎更糟了。左肩包扎处,那丝黄绿色脓痕的范围似乎扩大了一点。高热似乎并未完全退去,脸颊在火光映照下依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我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额头,依旧滚烫。又小心翼翼地解开包扎布条的一角查看——伤口边缘的红肿并未消退,甚至有些地方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中间那道最深的创口,有粘稠的、黄绿色的脓液缓缓渗出!
坏疽的迹象!感染正在向深层组织蔓延!普通的草药糊己经无法压制了!他需要真正的清创和消炎药!
心猛地沉了下去。槐花羹能解一时之饥,却救不了他的命!昨夜赢来的敬畏和眼前这点食物,也换不来能对抗这种深度感染的珍贵药材!
必须另想办法!必须找到能治疗他、或者至少能延缓感染恶化的东西!否则,一旦他死了,我和念安在这流民营里,就是待宰的羔羊!
就在我心焦如焚之际,藤蔓屏障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个陌生的、带着几分市侩气息的声音响起:
“敢问…里面可是昨夜妙手回春的那位娘子?”
我瞬间警惕,将念安往怀里护了护,匕首悄然滑入袖中。透过藤蔓缝隙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半旧青色细棉布长衫、头戴方巾、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子站在外面。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短打的壮实汉子,眼神精悍,一看就不是普通流民。
这男子虽然也面带菜色,但衣衫还算整洁,气色也比流民好得多,腰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质褡裢。他脸上堆着刻意的笑容,眼神却精明地扫视着藤蔓内的景象,尤其在看到地上昏迷的萧珩和他那身破烂却依稀可见质地的深色劲装时,目光微微一凝。
“你是何人?” 我冷声问道,并未撤去屏障。
“呵呵,鄙姓孙,是前面青石镇上‘济世堂’药铺的管事。” 鼠须男子拱了拱手,笑容可掬,“昨夜娘子施妙手,救回张栓子性命,神乎其技,声名己然传开。鄙人听闻娘子精通药石,特来拜会。”